刘海中心里清楚得很。
何雨柱掌管车间时,轧钢厂是何等光景;如今落到李厂长手中,由易忠海管理车间,又成了什么局面。
他忧心忡忡,觉得再这样下去,轧钢厂迟早要垮。
厂子若真倒了,工人们的生活来源也就断了。
更现实的是,下个月发工资时,所有人都会发现收入至少减半。
能领到工资已属万幸,照刘海中的估计,厂里很可能连工资都发不出来——这个月退货的情况实在太严重了。
谁能想到,一个曾经红红火火的厂子,到了李厂长手里不到一个月,就被折腾得元气大伤……
因此刘海中认定李厂长未必能长久掌权。
此时要他死心塌地投靠易忠海、与何雨柱彻底决裂,他绝不会这么做——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过在易忠海面前,他依旧表现得忠心耿耿。
“老易,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刘海中和阎埠贵安顿好易忠海,这才离开医院。
“柱子当真彻底倒台了?他以前不是跟部里的大领导关系很好吗?”
阎埠贵压低声音问道。
“大领导好像靠边站了。
杨厂长也不知调到哪里去了。”
刘海中环顾四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可如何是好?柱子帮过我家那么多,就算他再落魄,我也不能跟他翻脸啊。”
阎埠贵虽然精于算计,却始终分得清是非黑白。
“我们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让我去整柱子,我绝对不干。
再说讨好易忠海有什么用?厂子都快被他们搞破产了。
下个月工资能不能发出来都难说。
再这样下去,轧钢厂非垮不可!现在科院的生产任务全砍了,卖出去的精密机床也都被退了回来。”
刘海中愤愤道。
“上面怎么就由着他们这么胡来?”
阎埠贵长叹一声。
“唉,谁说得清?要是让柱子再干上半年,咱们厂早就完成转型了。”
刘海中痛心疾首。
易忠海伤势不算太重,但轻微脑震荡仍需留院观察一天。
次日何雨柱照常上班,没了专车接送,只能蹬着自行车赶路。
许大茂骑着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傻柱,你骑这么快做什么?”
许大茂问道。
“你这家伙还敢跟我走这么近?不怕沾了晦气?”
何雨柱反问。
“晦气就晦气。
照现在这么折腾,轧钢厂迟早要完蛋。”
许大茂满不在乎。
“完蛋倒不至于。
但很可能要退回老路,靠做些简单零件加工维持生计。
部里总不会眼睁睁看着轧钢厂垮掉。”
何雨柱平静答道。
何雨柱趁着上午空闲,在厂区里寻到几只黑八哥。
这种鸟儿在工厂附近很常见。
他挑的这几只颇有灵性。
如今何雨柱运用异能操控动物已是得心应手,不多时,这些黑八哥便能按他的指令完成各种动作。
何雨柱派它们去监视李厂长。
李厂长一早就将秦淮茹唤进办公室,关上门,拉好窗帘,开始做些不可告人之事。
没过多久,秦淮茹整理着头发和衣裳,扭着腰从办公室走出来。
李厂长神清气爽地拉开窗帘,发现窗外有只黑八哥总盯着屋里看。
傻鸟!李厂长朝它骂了一句。
黑八哥听不懂人言,只顾执行任务,小脑袋转来转去,目光始终追随着李厂长。
李厂长见状哈哈大笑,以为这鸟儿呆头呆脑。
黑八哥不会一直守在窗外,偶尔飞去找食,很快又回来继续监视。
几只鸟儿轮流值班。
李厂长完全没把这些鸟儿放在心上,后来干脆忘了这回事,根本不知自己被监视了一整天。
何雨柱通过黑八哥随时掌握着李厂长的行踪。
吴大光提着真皮公文包又来了,一进办公室就赶紧关上门。
李厂长笑吟吟地看着他。
对于吴大光的孝敬,他向来坦然受之。
李厂,这次又弄到几根小黄鱼。
知道您好这个,特地从个破落户手里换来的,您瞧,上面还带着府库印戳呢。
吴大光说道。
大户人家铸金条都会压上印记,样式规整。
李厂长在这方面很在行,拿在手里把玩片刻,笑道:你有心了。
李厂,等把傻柱弄下去,他那位子就空出来了。
我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对轧钢厂也熟悉,能不能让我替您分忧?吴大光试探着问。
大光啊,最近厂里麻烦事多,部里很不满意。
你缺乏生产一线经验,这个副厂长位置不好坐,要担责任的。
现在把你推上去,等于架在火上烤。
放心,合适的位置肯定会给你安排。
李厂长说道。
吴大光只得点头。
李厂长现在确实头疼。
厂里的精密加工业务全被砍掉,精密机床运出去又都被退回。
照这样下去,不仅干部职工拿不到丰厚奖金,连基本工资都可能发不出来。
表面上,工厂只需按计划完成任务,完成后向上级交付产品,看似无需担忧销路问题。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产品能够顺利通过验收。
如今产品被全部退回,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李厂长还忽视了一个重要变化。
自周利民被免职,吴大光重掌采购科之后,周利民之前建立的一些供货渠道被陆续中断。
以往,轧钢厂通过生产简易农具,便能换取大量无需票据的物资,因此食堂物资供应一直保持稳定。
吴大光上任后,为了方便自己从中牟利,取消了这些渠道,重新启用了自己过去的供应关系。
尽管供应恢复稳定,但轧钢厂每月开支大增,食堂的饭菜质量也因此明显下滑。
全厂职工无不怨声载道,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工人们的不满情绪已接近爆发的边缘。
李厂长派厂办张主任去请易忠海过来,张主任却回报说,易忠海今天因病请假。
“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住院了?”
李厂长面露不悦。
“说是昨晚摔了一跤,磕破了头。”
张主任答道。
“真是没用!”
李厂长骂了一句。
李厂长之所以敢撤掉何雨柱,是因为他以为轧钢厂离了何雨柱照样能转。
当时易忠海带领车间进行精密加工,产品合格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李厂长便认为提拔他为厂长助理、主管生产,工厂应能正常运转。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轧钢厂似乎真缺不了何雨柱。
但要让李厂长向何雨柱低头,那是绝无可能的。
李厂长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思绪便飘到了别处。
他至今仍对食堂的刘岚念念不忘。
秦淮茹虽好,但得不到的才最令人向往啊!
于是李厂长又往食堂后厨走去。
“刘岚同志,李厂长找你。”
常天易过来喊刘岚。
“什么事?我正忙着呢。”
刘岚不耐烦地问。
她怎会不知李厂长的用意?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
常天易不悦地说道。
刘岚走了出去,李厂长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
“刘岚同志,近来不少职工反映食堂伙食质量下降。
你作为主厨,认为问题出在哪里?”
李厂长问道。
“李厂长,这事您得问常主任。
现在食堂每天的肉和油比以前少了一半,工人们能满意才怪!”
刘岚没好气地回答。
“减半?那肉和油都去哪了?”
李厂长追问。
“这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每天食堂主任给我们配多少肉和油,我们就全都用在菜里。
但现在量少了,比以前少了一半,菜都是水煮的,没油水,味道能好到哪去?”
刘岚说道。
李厂长把常天易叫了过来。
“常主任,食堂每天的肉和油供应怎么减了一半?”
李厂长问道。
“食堂每天的预算有限,不减少肉和油,我们供应不上。
采购科那边只给我们这么多配额,我也只能这样安排。”
常天易当然不会说,吴大光先克扣了一部分,他自己又留了一部分。
东西经过他们俩的手,能完整才奇怪了。
李厂长没有再追问,他总不能说自己也有份吧?吴大光和常天易给他的好处,不就是从克扣里来的吗?
这么明显的事,李厂长怎么会不知道?
“行,你去忙吧。”
李厂长摆摆手。
何雨柱在一旁听着,差点笑出来。
你自己收了东西,还来问食堂伙食的问题。
李厂长没占到刘岚的便宜,心里痒得很,恨不得把她按倒。
何雨柱也没想到,李厂长上午刚和秦淮茹快活过,现在又想打刘岚的主意。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虽然李厂长成了轧钢厂的一把手,但还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工。
有些底线,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厂长在车间转了一圈,发现工人们干活都没什么劲。
一问,都说食堂不仅菜难吃,分量也少了,吃不饱就没力气干活。
轧钢厂是重体力活,不吃点油水,哪有力气?
现在特殊补助没了,食堂伙食又差,工人哪还有心思干活?
“杨厂长在的时候,食堂多好,天天有肉吃,饭也管饱。
现在呢?菜跟猪食一样。
厨师还是那批人,怎么就做不出好菜了?我打听过了,新来的食堂主任常天易把每天的肉和油直接减半了!”
“那个新来的常天易不是好东西,还有采购科的吴大光,以前就因为克扣公款被杨厂长撤了。
没想到李厂长就爱用这种人。
真是物以类聚,色鬼厂长就爱用这种货色!”
李厂长走进车间时,正好听见工人大声议论,气得他火冒三丈。
“你们在做什么?上班时间不好好干活,围在一起干嘛?”
李厂长怒道。
“李厂长,现在饭吃不饱,菜没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