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好奇心旺盛的小蛇正在探险。它的身体灵活地滑过布满苔藓的树根和松软的泥土,金绿色的鳞片在透过林荫的斑驳阳光下闪闪发亮。
忽然,它在一个隐蔽的树根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洞口被几片宽大的、边缘已经微微卷曲的褐色落叶巧妙地遮掩着。
小蛇停了下来,昂起它那精致的小脑袋,信子飞快地吐息着,感知着洞口传来的、与众不同的温暖气息。
这陌生的地方让它既警惕又充满好奇。它用头小心翼翼地、一下一下地拨开那层落叶屏障,露出了后面的洞口。
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不住探索的欲望,扭动着光滑的身体,慢慢地钻了进去。
洞口极窄,才进去一点点,它感到前方似乎又被一片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大叶子”挡住了去路。小蛇没有退缩,继续前进。
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更加广阔、温暖而安全的“洞穴”内部。这里没有风雨,温度宜人,四周的“洞壁”柔软而舒适,仿佛一个为它量身打造的秘密乐园。
小蛇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快乐,它在这个温暖的新天地里自由地、不知疲倦地游弋、探索。
第二天清晨,向来自律、雷打不动要晨练的陆子枫,此刻却破天荒地仍躺在宽大的婚床上。他侧卧着,用手臂轻轻圈着怀中的林薇,目光如同最柔和的月光,流连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专注,或许是生物钟使然,林薇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悠悠转醒。甫一睁眼,便对上了陆子枫含笑的深邃眼眸。
记忆回笼,昨夜那些脸红心跳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让她白皙的脸颊立刻飞上两抹红霞,如同染了上好的胭脂。
陆子枫见她醒了,低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满满的宠溺:“薇薇,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医院那边,我已让唐睿去为你请了三日假,这几日你无需操心任何事,只管好好休息。”
林薇想起身,却感觉浑身如同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腰腿处,酸软得厉害。
她不由得有些气恼,尤其是想到等会儿要出去面对府中众人可能带着笑意的目光,更是羞窘,索性将头一扭,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闷闷的声音传来:“还睡?再睡下去,不知要被多少人暗地里笑话了……都怪哥哥!”
陆子枫看着她这小女儿情态,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手臂收拢,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故意逗她:“哦?谁敢笑话我陆子枫的夫人?告诉哥哥,我去收拾他。不过……薇薇,你这是在恼什么?”
林薇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转过头,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控诉道:“哥哥还说呢!都怨哥哥!我……我浑身没有哪处是不疼的,比跟着部队上前线抢救伤员还要累!哼!哥哥根本不爱我,昨夜……昨夜我都说停下来了,求你了,哥哥还……还不停……”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脸也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陆子枫看着她委屈又羞恼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忙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轻柔的吻,从善如流地认错:“好,好,是哥哥不好,是哥哥的错,让我的薇薇受累了。” 他语气诚恳地保证,“今日哥哥保证,绝对不碰你了,让你好好养养,嗯?”
林薇整个人趴在床上,用柔软的锦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的鸵鸟,只留下一缕乌黑的发丝散落在枕畔。
陆子枫看着她这熟悉的、久违的赌气方式,眼底的笑意更深,他伸出手,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极富耐心和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咪。
他知道小姑娘这是真累着了,也真有点小脾气了。他想了想,抛出一个诱人的提议:
“薇薇,我的卿卿,别趴着了,起来吧。今日我也休息,哪儿都不去,就陪着我的薇薇。我带你去逛街可好?听说城里新开了几家洋行和绸缎庄,我们去看看,你喜欢什么,我们就买什么。”
果然,被子底下的人儿动了一下,她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带着一丝心动:“那……那哥哥今日必要大出血才行!我要买好多好多新式的衣服和首饰!还要给师姐也买一份!”
陆子枫闻言,立刻爽快应承,声音里满是纵容:“好,好,好!都依你!只要我的薇薇高兴,把整条街买下来都行。”
听到这话,林薇才终于肯从“鸵鸟状态”中出来。她慢吞吞地掀开被子,露出一张依旧带着红晕却亮晶晶的小脸。
陆子枫见她肯起来了,立刻俯身,如同过去无数次那样,极其自然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洗漱间。他亲自为她拧热毛巾擦脸,为她细致地刷牙,又帮她穿上他早就命人准备好的、柔软舒适的崭新衣裙。
......
半年光阴,在短暂的和平与紧张的备战中飞逝。倭寇狼子野心不死,经过一番休整与密谋,再次集结了数量更多、装备更为精良的精锐部队,将贪婪的兵锋指向了战略要地——武昌!
战报传来,陆子枫目光骤寒,没有丝毫犹豫,再次披甲点兵,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开赴血火前线。
然而,这一次的敌人,远比以往更加凶悍。倭军不仅耗费巨资购入了大量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和自动武器,其指挥层更是孤注一掷,数名高级将领亲临前线坐镇督战,驱使着士兵发起一波又一波近乎疯狂的进攻。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武昌外围阵地反复易手,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双方将士的鲜血。炮火将天空染成暗红色,喊杀声与爆炸声昼夜不息,战况异常胶着、惨烈。
这天,在倭军一次蓄谋已久的猛烈突击中,小满所率领、负责坚守一处关键高地的团部,遭遇了敌人最凶狠的打击。阵地几乎被炮火犁平,士兵伤亡惨重。混战中,一枚迫击炮弹在小满附近炸开,飞溅的弹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撕裂了他的右腿,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昏迷。
当满身血污、昏迷不醒的小满被担架兵冒着枪林弹雨抬到后方军医部时,
一向以冷静、专业着称的沈明溪,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尤其是看到他右腿那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骨茬的恐怖伤口时,手中的器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平日里沉稳如水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慌与恐惧。
她几乎是扑到担架前,手指颤抖着却不敢触碰那可怕的伤口。
“小满……钟副将!”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和颤抖。
林薇见状,立刻上前,用力握住沈明溪冰凉而颤抖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师姐,冷静!交给我!相信我!”
感受到林薇手心传来的力量,沈明溪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回握了一下林薇的手,声音依旧微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好……薇薇,拜托你了……一定要……辛苦你了。”
林薇不再多言,立刻投入到抢救中。她集中全部精神,在条件极其简陋的手术条件下,凭借着高超的技术和过人的胆识,小心翼翼地为小满清理创口,取出嵌入骨肉的弹片碎片,进行止血和初步缝合。手术持续了数个小时,林薇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然而,伤势实在太重了。尽管林薇竭尽全力,保住了小满的腿,但腿部主要的神经和肌肉组织遭到了毁灭性损伤。手术结束后,林薇疲惫地摘下口罩,对着守候在外的沈明溪和闻讯赶来的陆子枫,沉重地宣布了那个残酷的事实:
“命保住了……但是,他的右腿……神经和肌肉损伤太严重,以后……恐怕很难再正常行走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闷雷,炸响在两人心头。
沈明溪踉跄一步,靠在墙壁上,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
陆子枫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