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休跪在地窖口,右手撑着地面。骨杖还握在手里,指节发白。右脚踝的破袜边缘,那道新金纹正缓缓成型,像一条细蛇贴着皮肤爬行。他没动,只是把呼吸压得很低。
他知道这东西不是系统给的。
也不是他自己激活的。
可它就在那儿,清晰指向北境断崖另一侧。
他闭了下眼,抬手按住小腿外侧,用双缝空间的夹层裂隙将那股热流截住,封进折叠层里。裂隙合拢时发出轻微“咔”声,像是锁死了什么。
他慢慢站起来,腿有点麻,旧伤还在抽痛。但他没管。
头顶木板缝隙透出一点光,外面没人说话,也没脚步声。他知道秦霄一定在等他。
他伸手推开盘在出口处的铁链——那是战前布下的警戒线,现在已经被震松了。他跨出去,站在演武台下方的石阶前。
还没走几步,一道红光从天而降。
赤霄令符悬在他头顶,嗡鸣不止。符面刻着“急召”二字,泛着血色微光。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
他甩了甩右腿,把麻木感压下去,扛起骨杖,一步步踏上青石长阶。台阶很冷,每踩一步,左臂错位的地方就传来一阵钝痛。他咬着牙,没停。
大殿门开时有风涌进来,吹得他头发乱飞。他走进去,看见秦霄站在星图前,背对着他。
整幅星图悬在空中,由灵力织成,不断流转。皇都的位置被标成黑色圆点,地下三百丈处有一道蓝光脉动,规律得像心跳。
“回来了?”秦霄没回头,“没死在外头,算你命大。”
风不休咧了下嘴:“宗主这欢迎词,比上次妖兽喷火还烫人。”
秦霄猛地转身,眼神一沉:“别贫!皇朝三天前重启了坍缩炮,昨夜试射轰平了北境三座浮岛。他们不是修复,是升级!”
风不休的笑容收住了。
他盯着星图里的蓝光,问:“谁确认的?”
“我亲自去的。”秦霄一掌拍在星图边缘,画面放大,显出一片废墟,“三座浮岛没了,连残渣都没剩。能量轨迹和上次不一样,更稳,更强,能连续充能。”
风不休沉默了几秒。
“炮台在哪?”
“地底三百丈,皇都正下方。入口藏在祭天台地宫,通道全由玄铁封死,外面布了八重禁制。”
“守卫呢?”
“天策府精锐,全是八品以上。宇文拓亲自坐镇调度,国师也出现了两次。”
风不休摸了摸骨杖顶端的符文凹槽,那里还留着上次战斗的裂痕。
“比域外先锋军难打?”
“别轻敌!”秦霄突然抬脚踹来。
风不休侧身避开,但故意让身体晃了两下,装出吃力的样子。
“行行行,我认怂。”他摆手,“任务是什么?炸炮?抢图纸?还是把操作的人全干掉?”
“只许一个目标。”秦霄盯着他,“彻底摧毁核心阵眼,让它不能再启动。”
“不能抓活的?”
“不能。”
“不能留后路?”
“不能。”
风不休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知道这种任务意味着什么——进去,动手,要么成功,要么死在里面。
大殿安静下来。星图还在转,蓝光一闪一闪,像在倒计时。
风不休低头看了眼右脚。
破袜上的金纹又动了一下。
很轻,但能感觉到。
他不动声色,用双缝空间在脚底划开一道极细的镜像裂隙,把那股热流再次压进夹层。裂隙闭合时,他脚趾微微蜷了一下。
“地图给我。”他说。
秦霄从袖中抽出一块玉简,扔过来。
风不休接住,贴在额头上扫了一眼。里面是皇都地宫的结构图,标注了七条可能通道、三处监控节点、两个能量盲区。
“路线记下了。”他把玉简收进双缝空间。
“这次不许逞能。”秦霄盯着他,“若遇国师或宇文拓,立即撤。”
“撤?”风不休笑了,“我风不休打到现在,还没学会怎么往后退。”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秦霄声音冷了下来,“你是‘空间之子’,不是送死的炮灰。活着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风不休没再笑。
他站直了,骨杖拄在地上,右脚虽痛,但站得很稳。
他知道秦霄说得对。
他也知道这一趟有多凶险。
可他不能不去。
父亲死前攥着的晶体,域外主帅胸口的残片,还有现在脚上的坐标……这些事连不上,但他能感觉到,它们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拉他。
而那个方向,就在皇都地底。
“我会回来。”他说。
秦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然后他转身,手指在星图上划过,关闭了皇都区域的投影。整个大殿暗了一圈。
“去吧。”他说,“出发前,去药堂拿一枚静脉丹。你的心跳乱了。”
风不休没动。
他知道自己的心跳没乱。
是他强行压制体内异样时,双缝空间震荡引起的波动。
可他没解释。
他只是点点头,转身朝殿外走。
刚走到门口,右脚猛地一烫。
比刚才更烈。
金纹几乎要破袜而出。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
没人看见。
他抬起脚,用鞋底狠狠碾过地面,借摩擦力触发双缝空间的一次微型折叠,把那股热流彻底封死。
然后他迈出门槛,走向长廊。
身后的大殿陷入寂静。
星图熄灭前的最后一瞬,蓝光闪了一下。
像是回应什么。
风不休走在石廊上,脚步平稳。
他知道下一程会更难。
也知道他不能再依赖系统。
更知道,这一次,他必须一个人走下去。
他拐过回廊,身影消失在转角。
右脚踝的破袜边缘,那道金纹仍在缓慢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