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休把青铜令旗插进腰带的时候，右脚那双破袜子还残留着一点温热。他没多想，拉着赵大宝就往北境断崖走。两人刚出赤霄宗山门，天色已经压了下来，云层翻滚，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
赵大宝一边跑一边喘气：“风哥，咱们真就这么去？连个护盾符都不带？”
“带了也没用。”风不休说，“那种地方，灵力会被撕碎，只能靠自己撑。”
他们来到断崖边缘。这里原本是片荒地，现在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黑得看不见底。风不休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灰布短打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左眼下的疤痕随着动作抽了一下。
一道银光闪过，空间裂隙缓缓打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赵大宝：“进去之后别松手，乱流会把你扯碎。”
赵大宝咽了口唾沫，点头。
两人一步跨入裂隙。
起初还算平稳。裂隙内部呈灰白色，像是折叠的纸张，四周不断有微弱的光点闪动。风不休拄着骨杖走在前面，每走几步就在空气中轻点一下，调整裂隙的频率。他知道这条路不稳定，全靠双缝空间维持结构。
赵大宝跟在后面，紧紧抓着风不休的衣角。他腰间的油纸包还在，里面是他临走前抢来的最后一块烤肉。
突然，脚下一阵剧烈震动。
风不休猛地抬头，前方的空间开始扭曲，原本平滑的裂隙壁上出现无数细密的银线，像刀片一样横竖交错。那些线条越扩越大，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好！”风不休一把将赵大宝拽到身边。
话音未落，一道银线扫过，赵大宝左肩的衣服瞬间化成碎片，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痛得叫了一声，差点摔倒。
“别动！”风不休单膝跪地，把骨杖插进裂隙底部。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杖身上。骨杖立刻亮起赤红光芒，迅速展开六边形网格，将两人罩住。
乱流撞上防护网，发出金属碰撞般的声响。每一击都让风不休手臂发麻。他能感觉到双缝空间在颤抖，两条对称裂隙之间的联动变得迟滞，随时可能断裂。
“这……这是啥玩意儿？”赵大宝趴在地上，声音发抖。
“空间乱流。”风不休盯着前方不断崩解又重组的通道，“平常人碰一下就没了，咱们能撑到现在已经算运气好。”
他的额头渗出汗珠，青筋暴起。左眼下的疤痕因为灵力激荡微微抽搐。衣服已经被乱流撕出好几道口子，但他没管，只死死握着骨杖。
防护网开始出现裂纹。
风不休闭眼，感受体内空间血脉的流动。丹田中的圆盘缓缓旋转，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向四肢。他借着这股力量，强行拉伸双缝裂隙，让两道镜像裂缝形成回旋共振。
嗡——
一声低鸣响起，防护网重新稳定下来。六边形网格变得更加紧密，将大部分乱流弹开。
赵大宝喘着气：“活……活下来了？”
“还没。”风不休睁开眼，“这只是开始。”
他抬头看向前方。通道依旧扭曲，银灰色的乱流如潮水般涌动。更远处，黑影隐约浮现，形状不规则，像是某种建筑轮廓，又像是巨兽的骨架。
“再往前走一段。”风不休站起身，把骨杖扛在肩上，“你跟紧我，别乱看。”
“哦。”赵大宝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新衣服没了……心疼死我了。”
“命比衣服贵。”风不休冷冷地说，“你要是因为一件衣服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赵大宝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他们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裂隙不断震颤，防护网时强时弱。风不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精血催动骨杖，维持空间回旋网的运转。
右脚那双袜子彻底黯淡了。没有蓝光，也没有系统提示。从离开大殿到现在，那个总爱弹窗的系统一次都没出现过。
太安静了。
风不休心里清楚，这不是好事。系统再混账，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完全沉默。唯一的解释是——它也被屏蔽了，或者……出了问题。
他没时间多想。
前方乱流突然加剧。整条通道像被拧了一圈，空间结构剧烈扭曲。风不休立刻反应，将双缝裂隙横向拉伸，形成夹层缓冲区。两人被甩进夹层，暂时避开正面冲击。
“抱头！”风不休吼了一声。
下一秒，一道高强度乱流扫过原位置，防护网瞬间崩碎一块。碎片飞溅，擦过风不休的手臂，划出一道血口。
他皱眉，但没停下。迅速修复裂隙连接点，重新激活回旋模式。这一次，他把赵大宝塞进双缝空间的夹层里，只露出脑袋。
“你待在里面，别出来。”他说。
“那你呢？”赵大宝问。
“我在外面撑着。”风不休抹掉脸上的血，“要是我也进去了，这条路就断了。”
赵大宝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风不休重新站到裂隙前端。骨杖插地，双手紧握。他调动全身灵力，引导空间血脉与双缝裂隙同步共振。每一次调整都要消耗大量精力，但他不能停。
通道开始缓慢推进。
银灰色乱流依旧肆虐，但在防护网外被一次次弹开。风不休的脚步越来越沉，呼吸变得粗重。他的衣服几乎成了布条，左臂伤口不断渗血。
可他还站着。
前方的黑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片废墟般的建筑群，悬浮在虚空之中，残垣断壁间透出诡异的光。有些结构看起来像是人工建造，但比例完全不对，墙角弯曲成不可能的角度。
风不休盯着那里。
他知道，那就是域外通道的入口区域。
只要再走一段，就能进入安全区。
可就在这时，右脚袜子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蓝光，也不是发热。就是一种极其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纤维深处苏醒。
风不休低头看了一眼。
袜子还是黑的，没有任何变化。
但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