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漩涡的浓蓝光突然收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实质,之前模糊的巨影渐渐清晰 —— 不是想象中龙首人身的神形,而是个青面壮汉的模样,身高丈许,面覆暗铜色纹路,纹路间泛着淡蓝水光,像是江水凝结的印记;双目是纯粹的碧蓝,不含丝毫杂质,却透着能镇住江河的威严;身上披着用江藻编织的甲胄,甲胄缝隙里渗出细小的水珠,落在江面竟激起一圈圈淡蓝涟漪,那是未被阴蛊污染的纯正阳脉水息。
最醒目的是他右手握着的三叉戟 —— 戟身不是金属,而是由千年江底阳石凝成,泛着温润的淡金光,戟尖却裹着层流动的江水,像有活气般顺着戟身游走,偶尔滴落的水珠落在滩涂,能瞬间催生出细小的阳叶草,显然是蕴含着极强的阳气,专克阴邪。
“河伯大人!” 单膝跪地的河伯水鬼们齐声低呼,声音带着敬畏,水流短刃在胸前划出道水纹,是长江水鬼特有的礼敬。
老河伯没有立刻回应,碧蓝的目光扫过岸边的缠斗 —— 三十多只受控水鬼正缩在江面边缘,却没彻底退走,为首的一只比其他水鬼壮硕三倍,皮肤下盘踞着一条小臂粗的阴蛊,蛊身泛着暗红,正操控着它往生魂撤退的阳叶草丛方向挪动,显然是想绕后偷袭。
“孽障!” 老河伯的声音低沉如江涛,不怒自威。话音未落,他握着三叉戟的手臂猛地一扬,戟尖的江水瞬间凝成三道水箭,带着淡金光,直直往受控水鬼首领射去 —— 水箭刚靠近,首领皮肤下的阴蛊就剧烈蠕动,像是在畏惧,可它被阴蛊控制着,依旧往前扑,结果水箭正中它的胸口,“噗” 的一声,墨黑的躯体瞬间被水箭炸开个大洞,里面的阴蛊暴露在淡金光下,“滋滋” 作响,瞬间被烧成了灰。
受控水鬼首领发出凄厉的惨叫,墨黑躯体开始快速融化,不到三息就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江底,连一丝黑气都没留下。剩下的受控水鬼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江里逃,可老河伯只是抬手对着江面虚按 —— 江面突然升起一道淡蓝水墙,像屏障般挡住它们的去路,水墙泛着的金光裹住水鬼,瞬间将它们的墨黑躯体净化,化作一缕缕淡白的魂气,往江里飘去,显然是恢复了水鬼的本貌,不再受阴蛊控制。
“多谢河伯大人!” 苏婉儿赶紧上前,引魂铃的红绳还泛着淡金光,她对着老河伯深深鞠了一躬,“若非您出手,生魂们恐怕已遭毒手。”
老河伯的目光落在苏婉儿手中的引魂铃上,青面的铜纹微微亮了些,语气缓和了几分:“这铃…… 是守墓人分支的‘引魂秘器’?你是三峡守墓分支的后人?”
苏婉儿愣了愣,随即点头:“是!我婆婆是三峡守墓分支的最后传人,她临终前说,若遇长江血祭之危,可摇铃请河伯相助,说您与守墓人有旧约。”
“旧约……” 老河伯的眼神暗了暗,握着三叉戟的手紧了紧,“不是旧约,是未了的债。” 他抬头望向江面深处,像是在回忆过往,“二十年前,幽冥会突袭三峡守墓分支,我本是陈铁山统领的水战护卫,奉命驻守分支的江防,可幽冥会用阴蛊污染了江水源,我的部下们被阴蛊控制,成了他们的爪牙,我为了保住剩下的部下,被迫向幽冥会假意投降,成了他们口中的‘老河伯’,实则一直在等机会,想救回我的部下,也想为陈统领报仇。”
苏婉儿心里一震,她曾听婆婆说过,二十年前三峡守墓分支确实遭过幽冥会突袭,统领陈铁山战死,江防护卫队全军覆没,没想到老河伯竟是当年的幸存者,还忍辱负重至今。“您的部下……”
“都被幽冥会用阴蛊困在江底的‘黑蛊窟’,” 老河伯的声音带着苦涩,“每年血祭,他们都会被强行催动,去抓生魂,我看着他们受苦,却无力相救。今日你摇铃召我,我本是想借你的守墓人身份,求你一件事。”
“您请说!” 苏婉儿立刻道,“只要能帮到您和您的部下,我万死不辞!”
“血祭结束后,” 老河伯的碧蓝目光变得坚定,“求你用守墓人的‘超度秘仪’,净化我部下身上的阴蛊,让他们恢复自由,就算魂飞魄散,也比被阴蛊操控、做伤天害理之事强。我知道这很难,守墓人的超度秘仪需要消耗自身魂气,可我……”
“我答应您!” 苏婉儿打断他的话,引魂铃的红绳泛着更亮的金光,“守墓人的职责就是超度枉死魂,更何况您的部下是为护守墓分支而受难,我就算耗尽魂气,也会帮他们净化阴蛊,让他们重获自由!”
老河伯闻言,青面的铜纹瞬间亮了,他对着苏婉儿郑重地拱了拱手:“多谢!有你这句话,我今日便无所顾忌了!望乡台的血蛊使,不仅污染了水鬼,还在江里的黑船上装了‘子母蛊母罐’,只要血祭开始,罐里的母蛊会引长江阴气,将整个望江村都变成蛊窟。”
他抬手对着江面一挥,淡蓝光凝聚成一幅简易的江防图,图上标注着三艘黑船的位置,还有一个红点在船中央,显然是子母蛊母罐的位置:“我的部下们虽然被控制,却还保留着一丝神智,我能暂时唤醒他们,让他们去缠住黑船的蛊师,不让他们支援望乡台。但望乡台的母蛊罐,还需要你们去毁,我会用水势帮你们压制台身的煞气,为你们争取时间。”
苏婉儿赶紧从怀里掏出个小瓷哨 —— 这是之前张云生给她的传讯哨,只要吹响,张云生他们就能听到。“我现在就通知张云生他们,” 她对着老河伯说,“您先唤醒部下,去牵制黑船,我们在望乡台汇合,一起对付血蛊使!”
老河伯点头,抬手对着江面吹了声低沉的哨音 —— 哨音不是用嘴吹的,而是用江气凝聚而成,顺着江面往深处传去,江底隐约传来回应的哨声,显然是他的部下听到了信号。“我的部下们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他说,“你们尽快去望乡台,血蛊使发现受控水鬼被灭,肯定会提前催动母蛊罐,不能再等。”
苏婉儿点头,吹响了传讯哨 —— 哨音尖锐却不刺耳,顺着风往望乡台方向传去。她对着老河伯再次致谢,转身就往望乡台跑,引魂铃的红绳在身后飘着,泛着淡金光,像一道引路的光带。
老河伯看着苏婉儿的背影,握着三叉戟的手紧了紧,青面的铜纹亮到极致:“陈统领,守墓分支的后人来了,我们的机会到了!今日,定要让幽冥会血债血偿!” 他抬手对着江面一挥,淡蓝水墙缓缓降下,江底开始翻涌,无数淡白的水鬼身影从江底升起,是他唤醒的部下,虽然皮肤下还残留着淡黑的阴蛊痕迹,却眼神清明,朝着黑船的方向游去。
苏婉儿往望乡台跑的路上,能看到江里的水鬼们正朝着三艘黑船游去,它们虽然虚弱,却带着必死的决心,有的爬上船舷,与蛊师缠斗,有的则用身体堵住船桨,不让黑船移动。江面上的战斗已经打响,淡白的水鬼身影与黑袍蛊师的墨黑煞气交织在一起,“滋滋” 的净化声与蛊师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像一曲悲壮的江战之歌。
望乡台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爆炸声 —— 是雷纹铜爆符的声音,显然张云生他们听到了传讯哨,已经开始对母蛊罐发起攻击。苏婉儿加快脚步,引魂铃在手里轻轻摇晃,铃音顺着风往台里传,像是在给张云生他们报信,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终极决战,凝聚力量。
快到望乡台时,她看到李二狗正举着铜钱剑,对着台中央的血蛊使劈去,剑脊上的雷符泛着金光,炸得血蛊使连连后退;史密斯的圣银匕首引着圣雷,劈向母蛊罐周围的阵眼柱,圣雷落在柱身,符纹瞬间被烧毁;张云生则握着天篷尺,尺身的红光裹着五方令残片的金光,压制着母蛊罐的煞气,不让它暴走;哑女的护蛊在台中央盘旋,对着母蛊罐吐出破蛊液,淡绿的液体落在罐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我来了!” 苏婉儿大喊一声,引魂铃的红绳对着母蛊罐晃了晃,金光裹住罐身,进一步压制煞气,“老河伯已经唤醒部下,缠住了江里的黑船,我们可以专心毁母蛊罐了!”
张云生闻言,大喜过望:“好!血蛊使的支援被断,现在是毁罐的最佳时机!史密斯,准备圣雷合击!李二狗,你的雷符准备好,等圣雷劈中罐口,你就把符扔进去!”
“没问题!” 李二狗赶紧掏出三张雷纹铜爆符,握在手里,眼神紧紧盯着母蛊罐的罐口。
史密斯也举起圣银匕首,刃身的圣血纹亮到极致,圣言碑竖在身边,碑身的圣纹泛着淡银光,开始凝聚地脉圣力:“残魂已经感应到地脉的阳力,圣雷合击的威力足够炸碎母蛊罐!”
血蛊使看到苏婉儿回来,又听到黑船被缠住的消息,气得眼睛发红,他从怀里掏出最后一瓶生魂液,就要往母蛊罐里倒:“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们一起陪葬!母蛊暴走,整个望江村都会完蛋!”
“休想!” 老河伯的声音突然从江面传来,紧接着,一道淡蓝水箭从台外射来,精准地击中血蛊使手里的瓷瓶 —— 瓷瓶瞬间碎裂,生魂液洒在地上,被水箭的金光净化,化作一缕缕淡白的魂气,往生魂撤退的方向飘去。
老河伯握着三叉戟,从台外走了进来,青面的铜纹泛着淡蓝光,身后跟着几只壮硕的水鬼部下,显然是特意过来支援:“血蛊使,你的死期到了!二十年前的债,今日该清了!”
血蛊使看着老河伯,又看着周围的众人,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却依旧不肯认输,他猛地扑向母蛊罐,想要用身体挡住即将到来的攻击:“想毁我的母蛊罐,先踏过我的尸体!”
“不必客气!” 张云生大喝一声,天篷尺对着血蛊使一挥,红光裹住他的身体,将他掀飞出去,“史密斯,李二狗,动手!圣雷合击!”
史密斯深吸一口气,诵起圣雷咒的终极咒语:“圣言?雷劫!以地为基,以天为盖,圣血为引,残魂为媒,万道圣雷,破此阴邪!”
李二狗也举起手里的雷符,对着母蛊罐的罐口,准备在圣雷落下的瞬间掷出:“雷纹符?三爆合!炸碎这破罐!”
母蛊罐的罐身开始剧烈晃动,罐口的煞气疯狂往外溢,显然是感应到了致命的威胁,可老河伯已经抬手对着罐身虚按 —— 淡蓝水势裹住罐身,将煞气牢牢锁在里面,为圣雷合击争取时间。
一道丈许粗的银雷从天空落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直直劈向母蛊罐的罐口;李二狗的三张雷符也同时掷出,泛着金光的符纸钻进罐口,与圣雷撞在一起 —— 一场决定望江村命运、也决定长江安危的终极一击,终于在望乡台中央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