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忘从昨晚回来之后就在忙活了,也就只在船上睡了几个时辰,然后就忙了个通宵。
沈玉阙这次过来薛家船厂已经大变模样,别的不说,起码杂草都铲除干净了厂原本的老员工正在紧急收拾那些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杂物。
薛忘满头大汗的迎上沈玉阙,向她详细介绍了薛家船厂的景况。
二人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画了一张船厂的规划图,在何处开挖新作塘,在何处修建新的造船台,又该在何处为船厂伙计们修建用于休息的棚屋。
既然要照搬沈家船厂的模式,各个组别又该如何划分,要招什么样的人,购买什么样的工具,也要全部计算清楚。
沈家船厂虽然经营的很成功,但沈玉阙也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细微的弊端,她希望在薛家船厂能够弥补修改。
同样,她带来的这些人也都将起到‘师父’的作用,带头教导新人伙计,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薛家现有的船工可能会和他们有矛盾,这就要让薛忘自己想办法了。
不过沈玉阙相信他,他接手的薛家比自己接手的沈家还要艰难,像是拖着一个病入膏肓的庞然大物,因而才一直没能彻底站起来。
可如果是别人,别说站起来,兴许现在的薛家早就不复存在,他能让薛家稳步向前已经可以证明他是有些本事的!
沈玉阙在仓山住了两日,待把主要事情敲定之后,薛家船厂就开始如火如荼的行动起来了。
同时,沈玉阙也说了自己来仓山的另一目的。
“我想看看薛家的阔船。”
薛忘一拍脑门,忙不迭道:“险些忘了大事!沈小姐请!”
她把沈玉阙带到几个巨大的仓库前,仓库门口还铺着朽坏的滚木,缝隙里杂草丛生,一看这条道就是许多年没‘走’过船了。
光是看着这几个仓库,沈玉阙就好像窥见薛家当初兴盛时的样子。
她由衷佩服,也打心眼里敬服。
随着仓库的铁骨木门由七八人合力拉开,她看到一艘巨大的阔船正藏于其中。
沈玉阙微微眯了眯眸子才能适应这里头的黑暗,等阳光照透仓库,众人都看到了这艘大船的真面目。
阔船船体宽大,方平底,吃水浅,船体两侧还加设了浮板或竹筏,可以增加船身浮力用于承载重物。
船头竖立着木质桅杆,利用人力或畜力驱动的木质绞盘,配合麻绳、竹索提升重物。船上还配有大型铁钩和浮木捅,用于起吊水下船只。
沈玉阙围着阔船转了一圈,虽然这船就是她想要的,但因为常年没有使用已经损毁的十分严重,修是可以修的,只是需要浪费很多时间。
有这个时间不如重新修建一艘更新,更大的阔船。
她将自己的想法跟薛忘说了,但薛忘却有些犹豫。
“这……修建阔船要足够的伙计和船匠,最好是熟手,出不得一点细节上的差错!”
沈玉阙不以为意:“薛家人手不够沈家可以借人,我可以将所有熟手都派到仓山来!”
薛忘还是不放心:“可,可这阔船建造的图纸就如同沈家福船一般,都是独一无二密不外宣的……”
沈玉阙这才明白,原来他是担心有外人参与建造会造成图纸泄密,不过想来也是,薛家当年就凭着这三艘阔船在各大江河湖海从事打捞之事,赚了个盆满钵满。
若人人都掌握了阔船的修建方法,以后薛家的优势也就没了。
“沈小姐,要不然还是先修缮!等到薛家有了足够的实力和人工,我一定为沈小姐再建几艘新船,专门为沈家所用,如何!”
薛忘一语双关,他在变相提醒沈玉阙,如果她不能将薛家船厂带入正轨,以后薛家根本不会有修建新船的实力!
沈玉阙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强行逼要图纸,只能先暂且如他所说,修来看看。
她爹娘出事的船尚在运河之中,若这三艘船都能修好,打捞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沈玉阙这两日已经把薛家船厂的事情和薛忘敲定的差不多了,薛忘也承诺这就命人把阔船拖出来修缮,于是沈玉阙当天下午就又乘船离开了仓山。
沈玉阙一走,薛忘便召集船厂原本的老人训话,无外乎将船厂新有的造船模式说了,又让他们不得和沈家船厂的人起冲突,若是有人心生不满,他薛忘也绝不强留!
人群中传来一片应和之声,不少人都听说了沈家船厂的能耐,如果不是沈玉阙这次过来,他们中甚至有人都想去沈家船厂做活了,这次两家船厂合作,他们岂会反对!
就在薛忘让众人散了的时候,一位白胡子老画工走到薛忘面前。
“家主,您糊涂啊!”
此人是徐湾,之前派他去过沈家船厂,因为活干的很好,沈玉阙特别满意,作为徐湾的东家,薛忘也与有荣焉。
此时听他说自己糊涂,他还真糊涂上了。
“老人家怎么说?”
“家主怎么能让一个女子骑到头上呢!”
薛忘素来不喜欢听人以男女论事,就算沈玉阙是女子,那也是有本事的女子,相反,许多男子还不如她呢!
“您老人家不是在沈家船厂干了一段时间吗!不也领教过这位女子的能耐?如今薛家船厂能与沈家合作,这是多好的机会,怎么能说我被她骑在头上?!就算是我被她骑在头上那又如何?她能力挽狂澜,救我薛家一命啊!”
徐湾还是一个劲的摇头:“女子主持大局,滑稽可笑!当初家主送我去沙城的时候,我本就不想去的!老夫那是为了给家主面子才去的!”
薛忘糊涂了,他怎么记得当初不是这样的呢,当初徐湾听说有银子挣,还去的乐颠颠的,怎么一转头就变脸了?
“反正老夫一直坚信女子成不了大事!家主让这女子主持大局便是将薛家往火坑里推!”
薛忘当即变了脸色,做生意的人,都喜欢听好话,这老东西上来就给他泼冷水,还把话说的这么难听,这不是在给他找晦气吗!
“徐湾!薛家和沈家的合作已经铁板钉钉!你要是不想留在这,随时可以告老!本家主还给你装上盘缠银子!”
徐湾一听这话,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表情却是震惊又哀戚:“家主啊!您竟要为了一个女人,毁掉自家船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