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娥一眼就看到了提篮里的东西,两只精巧的细瓷碗,还有两只翠色竹筒,除此之外,还有两吊颇显分量的铜钱。
她见林老虎还在发愣,赶忙道:“还不快接过来,再给余老夫人拜个寿。”
林老虎这才反应过来那对碗,还有那两只竹筒,全是余老秀才给他们的寿宴回礼。
他慌慌忙忙接过来,又磕磕绊绊说了两句吉祥话,两吊铜子到手,又得了秀才公的赠礼,一时激动的脸庞涨红。
酒糟送到,又顺利结完银钱,梁青娥就开口告辞。
余老秀才点头,指着装酒糟的陶盆,开口道:“这陶盆等过个几日后,你们再来取。”
“这是自然,咱们不急。”
回去路上,林老虎提及余老秀才,还是难掩激动。
“余老秀才都是秀才公了,对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竟还这般礼遇,怪道他能攒下恁大的家业,一定是平日里没少做善事,得老天眷顾保佑的缘故。”
梁青娥赶着牛车,听着大儿子絮絮叨叨说着余老秀才的好处,忍不住弯起唇角。
“对了,余老秀才不是让那后生拿五谷福礼吗,咋一直没瞅见。”
“那五谷不正在提篮里放着吗。”梁青娥忍不住失笑,“还记得那五谷福礼前面的话吗。”
“好像是说啥节节高五谷福礼。”林老虎挠挠头,一脸的不明所以,“娘,这节节高五谷福礼是啥意思,敢是我会错了意,其实余老秀才说的不是吃的杂粮五谷。”
梁青娥无奈:“你没会错意,你瞅瞅那竹筒,取的不正是节节攀高的意思吗,如果我没猜错,那五谷想来正藏在竹筒里。”
正好走到一处树荫下,林老虎就停下来,伸手把竹筒从提篮里拿了出来。
几乎是掂起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娘所言不虚,这竹筒沉甸甸的,里面确实装了东西。
他拔开竹塞,果见里面满装着五谷杂粮。
他把竹塞又塞回去,摇头笑道:“余老秀才果然用心,连回礼都这么巧妙别致。”
二人从野鸭子村赶到家时,已经天将擦黑。
大壮二壮三壮也已经从学堂回来,听见大黄的哞哞声,二壮三壮忙跑出来,要牵牛去饮水。
大壮也走出门,待看见板车上的提篮,就是一怔,“这是……”
林老虎平生第一次撞见秀才公办寿宴,也是头一回拿到秀才公的回礼。
便把这桩事当成个稀奇,笑呵呵说了出来。
听到这提篮包括提篮里的东西都是秀才公给的赠礼,家里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凑过来看稀奇。
那两只碗细瓷碗更是每个人都摩挲了一遍。
“阿奶,这碗底还有字呢,让我看看是啥字。”
乐宝把碗翻过来,仔细辨认,“祝母亲大人长命富贵满百岁。”
“真的有字哎,快让我看看。”
二毛妮拿走碗,细细辨认碗底的蓝色小字,笑了起来:“还真是祝母亲大人长命富贵满百岁,这寿碗还真有意思。”
乐宝扯着梁青娥的衣角,甜糯糯开口:“阿奶,等你过寿的时候,咱们也烧一批寿碗,就写…写…写祝阿奶长命无忧一百三。”
“一百三啊。”梁青娥笑了起来,“我要是活到一百三,那不成老妖精了。”
“阿奶才不是老妖精,一百三而已,肯定眼不花耳不聋背不驼,就是个顶有精神的老太太而已。”
“好好好,我争取活到一百三,看阿奶是不是真和乐宝说的那样,越活越年轻了。”
这边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那边,秦兰花回灶房里做饭,嘟囔道:“净整这些花里胡哨没用的玩意,有烧寿碗的银钱,拿来分给儿孙多好。”
“还过寿,岂不闻人老不过寿,过寿就惊动阴阳薄,到时乐极生悲,喜事变丧事,有你们哭鼻子的。”
不过,那寿碗确实很不错,细瓷的不说,摸着更是凉津津的。
完全是家里的这些破陶碗,比不了的。
秀才公家出来的寿碗,既沾了文气,还沾着福寿,要是能弄来一只使,就好了。
还有那两竹筒五谷杂粮,也是好东西,要是能弄点给三壮吃,对读书肯定大有进益。
于是,吃晚饭时,秦兰花旁敲侧击就问起了寿碗和杂粮的归属。
“娘,那碗真烧的真鲜亮,咱们家除了娘,谁也不配使,好在大壮二壮三壮个个用功上进,这要是能天天摸到那碗,仨小子有了动力,还怕给你老捧不回一个状元。”
寿碗只有两只,家里却有三个读书郎,她就不信这老婆子会把那碗都给大壮二壮,不给她的三壮一个。
秦兰花好整以暇,笑盈盈看着婆婆,等着她开口分碗。
这几天一直忙忙活活,今儿又往野鸭子跑一趟,梁青娥累的不行,只想消消停停吃完饭,然后赶紧洗漱睡觉。
她便装作没听懂秦兰花的话,随口敷衍两句,低头认真干饭。
秦兰花就急了,把话挑的更明些:“娘,媳妇儿想着那寿碗沾了秀才公的文气,三壮又比不得大壮二壮多读两年书,这碗要么借给三壮用用,他日日瞅着那碗。,也好早点考中功名,让你老跟着享福,娘你说是不是。”
哪知梁青娥还没发话呢,三壮就猛摇头摆手:“我…我不要,那么金贵的东西,我要是打碎了怎么办,且我现在的碗就挺好的,有那碗两个大,装的饭也多。”
“多多多,你是饭桶吗,就晓得碗大饭多,老娘怎么生了你这个蠢东西,回头考不到秀才,看老娘怎么修理你。”
三壮被骂,却丝毫不放在心上,随口说一句他会好好读书,就又大口大口干起饭来。
“吃饭都塞不住你的嘴,我瞅着孩子比你强多了,这几年你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箩筐,咋有脸说孩子蠢的。”
梁青娥筷子一放,指着秦兰花一顿骂,饭桌顿时清净了。
吃完饭,洗完澡,梁青娥扇着扇子在院里纳凉。
乐宝穿一身轻薄的短衣,挨着阿奶坐着,祖孙俩有一搭没一搭说些闲话。
正这时,林飞鹰冲完凉从后院转出来,开口道:“娘,再有半个月,徭役就能结束了,咱们啥时候酿薛家的订单。”
“过两三日吧。”
梁青娥盘算一回,心里也着急起来:“明儿我去镇上,先把大米拉回来,晚点再去窑上看看,先紧着烧好的陶盆拉回来,后儿一早,咱们就开锅蒸米酿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