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高速公路疾驰。
许清淮坐在驾驶座开车，顾简时不时看他一眼。
黑色真丝衬衫，高级灰西装。
衬衫的纽扣都扣好了，红痕也被她用遮瑕霜彻底盖住。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红痕的印记。
她得意地向副驾后背靠了一下，微微调整坐姿，摸出手机，看着家族群滚动的消息。
群里成员有几十个人，昵称千奇百怪。
她只知道[孙大掌柜]是妈妈，[跑堂的]是爸爸，[今天不修仙]是老公。
其他的人从昵称和聊天看不出来是谁。
许清淮瞥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笑吟吟地说：“我爷爷和奶奶很好相处，他们性格开朗，其他人可以忽略。”
顾简拿着手机，手指点开群聊，边看边说：“我没跟爷爷奶奶提前打招呼，会不会太失礼？准备的礼物合乎他们心意吗？还有……”
“只要我们回去，他们就开心。”许清淮注视着前面的路，玩味似的笑，“老妈会安排一切，不用担心。”
昨天下午他就被拉进一个新群，群名叫[臭小子婚礼安排]。
群里只有他的长辈，简直不要太恐怖。
只要他回复一句，这些人能怼二十句。
他深刻怀疑，他们没干别的，就等着他发消息。
他毅然决然把两个群的消息都屏蔽，让老妈安排。
顾简又看了几眼群消息，收起手机，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爷爷奶奶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我喜欢的，他们一定喜欢。”许清淮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缓缓降低车速，“夫人不用紧张，我们家没什么规矩，爷爷奶奶也不是讲规矩的人，自然一点就好。”
顾简忽然觉得自然真的很难。
就像去餐馆吃饭，朋友说随便，她不会点菜一样。
顾简侧头望着车窗外，看到中式院落门前停着一排排红色的车子。
许清淮把车停下，走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
他回眸望一眼门前停放的红车子，扯一下唇角，自言自语，“真的有必要吗？还没办婚礼，红车全开过来了。”
顾简低头解下安全带，顺着他的手下了车，笑着说：“你不也开了红色跑车嘛。”
许清淮牵着她的手，走到后备箱，拎出准备好的礼物，“他们又不结婚，凑热闹的闲散人员，真的有必要开红车吗？”
顾简眨了眨眼，见他的目光仍停留在一排排红车上，伸手板正他的脸，声音温柔，“你的车最红，最漂亮。”
许清淮眼底划过掩饰不住的笑意，嘴角有点压不下去。
他咳了两声，勉强收住笑，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夫人谬赞。”
顾简紧张盯着大门，晃一下握着的手，“规矩点。”
黑亮的铁门一下被打开，墙头跳下一个英俊青年，直接坐在门前的石狮子上。
许清淮“啧”了声，嫌弃地说：“不是告诉你别回来吗？”
青年斜坐在石狮子上，翘起一条腿，“我来见嫂子，关你什么事。”
“我二叔家的，许逸。”许清淮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别傻坐着，前面带路。”
许逸单手撑着石狮子，轻轻一跳，悄无声息落在许清淮面前，接过袋子。
他歪头笑了笑，真诚地说：“大娘原本夸嫂子，我还不信，现在真觉得夸少了。”
顾简微笑着刚跟许逸打了声招呼，就瞥见门口冲出来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大概三四岁。
她扎着羊角辫，举起双手喊：“爸爸，抱……抱抱。”
顾简被猝不及防的称呼震了一下。
她还来不及说话，许逸弯腰把小女孩放在臂弯上，微微抬起下巴，“小祖宗等久了，快进去吧。”
顾简扯了一下许清淮的衣袖，小声说：“你弟弟够宠孩子的，还叫女儿小祖宗。”
许清淮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跟在许逸后面，“小祖宗谁不宠呢。”
顾简摸了摸身上的挎包，瞧见许逸渐渐远去的背影，咬了一下唇。
中式院落不大，穿过长廊来到正厅。
虽然许清淮来之前已经说过今天只是来一些长辈，但顾简看到正厅站着的十来个人，不由得紧张。
许爷爷和许奶奶是武术界的泰斗，许爷爷早年在国家秘密部队训练特种兵，甚至还上过战场。
每个长辈气势非凡，尽管目光温柔，顾简的心还是慌乱跳动。
许清淮握紧她的手，扫视一眼周围，“各位站着等我多久了？”
“都坐吧，一会儿臭小子要臭美了。”孙束堇扶着许奶奶坐在首位，顺次坐在她下方的位置。
许清淮散漫笑了一声：“什么臭美？我一直都很美。”
周围的其他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许清淮浑然不觉，领着顾简在最末端椅子入座。
许辰远为许爷爷斟了一杯茶，规规矩矩站在他身后，半弯腰说：“爸，您看怎么罚？无论怎么罚我都举双手同意。”
许爷爷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正厅外，慢悠悠地说：“罚什么。”
顾简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听许爷爷声音淡然，应该是不用罚的意思吧。
坐在她对面的许逸搂紧坐在大腿上的小女孩，嗤笑一声，“我当年没提前通知结婚，那可是打了六十家法的，哥哥身为下一代许家拳传人，怎么都得严以律己。”
孙束堇斜看一眼许清淮，拿起一把水果刀，垂着眼睛削苹果，仿佛对讨论没兴趣。
许清淮神色淡淡睨着许逸，手指轻轻摩挲顾简的手背，吊儿郎当地说：“罚吧，最好翻倍，来个一百二十棍。”
顾简担忧地望着威严的许爷爷。
一百二十棍。
手臂粗的棍子结结实实打下去，不说没命，肯定命要少一半。
她攥紧他的手，手心冒着细细的汗，忍住心慌，缓缓站起身。
许清淮微微抬头看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讶异，小声说：“夫人，怎么了？”
顾简没理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拎起椅子旁的礼物，走到许奶奶身旁，撒娇似地说：“奶奶，不要罚他，好不好？是我不让他通知的，妈妈跟我说过许家男人不做主，我还以为……”
她回头看一眼许清淮，又转过头目光落在许奶奶的脸上，“我还以为可以先领证，慢慢办婚礼，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
许奶奶轻睨一眼最末端的许清淮，抬手接过礼物，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孙媳妇求情，还带了礼物，我给面子，不罚了。”
一屋子人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声音太小，顾简听不清。
她的手被许奶奶轻轻拉着，坐在许奶奶旁边的黄花梨凳子上。
旁边的许爷爷端起茶杯喝着茶，站在他身后的许辰远暗暗吸口气，坐在下首的位置。
孙束堇将苹果削好皮，认真分成大小等同的几块，放在许奶奶旁边的桌子上，“妈，是不是研究一下婚礼的事？”
昨晚在群里讨论得很激烈，臭小子一句没回。
婚礼这事，还得跟新郎和新娘定好流程才行。
所有人蓦地停止说话，目光灼灼盯着许清淮。
许清淮摸了摸鼻子，目不斜视走到许奶奶身边，抬起她的另一只手，声音含笑，“小祖宗，您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