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
顾简住在酒店顶层的套房。
天未亮，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刚过四点。
离预计化妆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顾简披上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暗沉沉的天，攥着手机，没有拨打电话。
昨天晚宴结束很晚了，许清淮临时又赶到奎山安排今天迎亲。
她坐在躺椅上，边摇着躺椅边查看婚礼流程，一点点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五点刚到，手机震了一下。
顾简合了合眼，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消息，
【夫人醒了吗？我准备出发了。】
她低头盯着消息，眼眸弯弯，莹白的手指迅速打字，
【醒了，这么早出发，是不是昨天没睡好？】
信息刚发过去，就收到回信，
【昨晚顾宁一直看着我，实在睡不着，今天有夫人陪着，会睡得很好。】
顾简想到昨晚哥哥一直严肃的脸，眼神有点儿像防贼似的盯着许清淮，不禁莞尔一笑。
她低头回复了【好】，然后拨打内线电话给前台。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酒店送来热腾腾的粥和三鲜烧麦。
她吃了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走到隔壁房间等着化妆师给她做造型。
造型师和摄影团队都是拍电影的专业团队，早早在房间等待。
孙束堇听说顾简吃得太少，哄着她又吃下半碗粥，说成亲是个体力活，要折腾一天。
传统婚礼需要十全妇人开脸。
孙束堇手指勾住棉线，交叉在顾简的脸上，弹了若干下。
紧接着造型师在她身边围了一圈，认真盘发做造型。
顾简并没有想过要办这么隆重正式的婚礼，每一个步骤都经过精心设计，似乎上演过很多次。
仿明代的嫁衣华丽繁琐，足足有六层，一层一层穿上去，最后戴上点翠凤冠，顿时脖子僵硬。
满屋子人羡慕看着她，周琪拿起镜子摆在她面前，“看看，这个盛装造型，我结婚也得这么穿，实在太美了。”
旁边她的英国同学还有妮娜早就拿出手机录下化妆的全过程，边录边啧啧赞叹。
一切妥当，天已经大亮。
许清淮一身红衣头戴翼善帽，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可以进来吗？”
“哪里有那么容易。”周琪带着几个人挤在门口，中间还混杂着孙束堇。
许清淮扯了一下嘴角，“老妈，你怎么也堵门？不都是新娘闺蜜堵门吗？”
孙束堇理直气壮地说：“我怕被你溜了空子，再说，我不能是新娘闺蜜？”
许清淮无奈笑了笑，“行，想问什么问题？”
周琪转了转眼珠，“你们谁先喜欢谁？什么时候开始喜欢？”
“我先喜欢她，从高一开始。”许清淮回答得毫不犹豫，“下一个问题。”
周琪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纸条，轻轻挥了挥手，“不对，这个答案不对，应该是你高中毕业，明明是顾简先喜欢你的。”
许清淮似笑非笑看着她，“你比我本人还清楚？”
“不行，不符合标准答案就不行。”周琪伸出一条腿挡住门，“除非你不走这个门。”
房间内的顾简听着门外嘈杂的声音，问了看热闹的造型师，悄悄跟造型师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造型师走到门口，凑到周琪旁边低语几句。
周琪翻了一个白眼，默默放下挡着门的腿，“算了，你夫人心疼你，再问两个问题，说一下最擅长的运动。”
许清淮偏头看着房间内盛装打扮的新娘，轻轻笑了一下，“我只告诉夫人，不能告诉你。”
——
顾宁背着顾简，送上轿车。
到了奎山附近的村庄，许清淮翻身上马，顾简坐进花轿。
江义高喊一声“起轿”，八个武堂的师弟稳稳抬起轿子，一路健步如飞。
人群伴着他们从村庄一直走到武堂门口。
轿子落下，周琪扶着顾简缓缓下轿。
点翠凤冠珍珠红宝石闪耀璀璨光芒，金丝彩绣的苏绣凤凰熠熠生辉，火红色的婚服仿佛人间富贵花。
许悠悠蹦蹦跳跳把红布绸一端递给顾简。
许清淮目光尽数落在顾简身上，大脑有些空白，被提醒两次才想起来要牵红绸。
他的眼角微微泛红，慢慢挪开目光，低头接过红绸不动声色抹了一下手里的汗。
他曾看过父母十里红妆的照片，今天他也终于迎娶心上人。
他不记得梦过多少次这样的情景。
这一切现在无比真实，梦里的最后一角拼成最完美的图案。
许清淮牵着红绸，缓缓迈进许氏武堂。
武堂到处挂着红布绸做得花朵。
顾简每一步走得很慢，一手牵着红绸，一手轻握团扇稍稍挡住自己的脸，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向旁边瞄了好几眼。
他似乎有点紧张，攥红绸攥得很紧。
不过还是那么好看。
特意留的头发刚刚到脖颈。
宾客挤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大圈，簇拥着新人向里面走。
前庭的正堂内，许辰远和孙束堇坐在上首，笑着接受新人的拜堂。
夫妻对拜后，顾简缓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许清淮，不禁有些酸楚。
她还是会想起他在月光下独自等待的日日夜夜。
他会不会担心她永远记不起表白？
这一路他太多的不容易，没有一个独行者有他那样的勇气和坚持。
顾简眨眨眼，努力把泪水逼回去，慢慢走到他旁边，牵起他的手。
许清淮微微一愣，盯着她看了几秒，温热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夫人今天真漂亮，比我想过得任何一次都漂亮。”
顾简垂下眼睛看着他的手，他的食指戴着婚戒，跟她的婚戒恰好一对。
还没等她说什么。
轻缓温柔的声音又落在耳边，“比梦过得任何一次都漂亮。”
——
中式婚礼没有扔捧花的流程，晚上的时候，顾简偷偷把红绸折好塞给顾宁。
顾宁呆呆看着手上红绸，“为什么给我这个？”
“哥，我希望你快点结婚。”顾简冲他摆摆手，“岁月不饶人，你今天背我的时候，我感觉你身体在发抖。”
顾宁抖开红绸，挂在她的脖子上，“我那是被你气的，这么早就嫁人。”
顾简摘下红绸，绕着顾宁手腕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好了，你也该谈恋爱了，再不谈就老了。”
顾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