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浴缸里,冷水漫过锁骨。瓷砖缝隙里凝结着暗红色结晶,像一串干涸的玫瑰刺。右手掌心残留着某种药物的苦味,可当我张开五指,只看到掌纹里嵌着几粒蓝色胶囊碎片。
电子钟突然发出蜂鸣,01:47的幽蓝数字在雾气中扭曲。这个场景在最近七天的同一时刻重复上演,分秒不差。我数着瓷砖上的裂纹,第三块右下角有指甲抓挠的痕迹,和昨天新增的裂痕形成十字交叉。
浴室门突然被风吹开一道缝,带着铁锈味的空气钻进来。我抓住浴缸边缘想要起身,水面突然泛起细密的涟漪。某种冰冷的金属触感擦过脚踝,我猛地抽回腿,后脑重重磕在陶瓷边缘。
疼痛让视线短暂清晰。水面下漂浮着几缕黑色长发,像水草般缠绕着我的小腿。那不是我的头发,我昨天刚把及腰长发剪到耳际。水波晃动的间隙,瓷砖倒影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微笑。
手机在客厅发出震动,第七次。我裹着浴巾冲出去时踩到地板上散落的药盒,铝箔板上的日期显示是三天前,但其中三个凹槽里的药片不翼而飞。解锁屏幕的瞬间,推送新闻标题刺痛眼睛:滨江心理诊所火灾事故调查结果公布。
通讯录里唯一的号码标注着陆医生。当我把听筒贴在耳边时,听筒里传来沙沙的杂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金属表面。我数到第七声呼吸时,对方挂断了。
晨光穿透纱帘的瞬间,我套上衣柜里唯一的那件米色风衣。袖口内侧用红线绣着的缩写,针脚细密得像是某种加密符号。电梯镜面映出我苍白的脸,左眼尾的泪痣在某个角度会变成暗红色。
诊所坐落在老城区拐角,招牌上的明心心理诊疗中心褪成淡灰色。推开玻璃门的瞬间,风铃发出破碎的声响。候诊区墙上的电子钟显示09:00,秒针却在逆时针转动。
林小姐?穿浅蓝衬衫的男人从档案柜前转身,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我是陆远舟。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墨渍在口袋边缘晕染出蛛网状的痕迹。
诊疗室弥漫着苦橙花的香气,可我注意到窗台上的精油扩散器根本没有通电。陆医生将记录本推到茶几中央,本子边缘有被液体浸泡过的褶皱。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记忆断层?他的钢笔尖在纸面游走,留下深蓝色的漩涡。我盯着他左手小指的银色尾戒,戒面内侧隐约刻着医疗蛇杖的图案。
七天前的暴雨夜。我摸到风衣内袋里的药盒,在时代公寓1704室醒来,玄关挂着我的工牌,但公司人事部说查无此人。药盒在掌心发出细微响动,陆医生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
他起身调试投影仪时,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膝盖。投影在墙上的脑部扫描图突然闪烁,变成密密麻麻的二进制代码。当我们目光相撞的刹那,代码又恢复成正常的神经元影像。
这是最新的记忆映射技术。他的指尖停在颞叶区域,海马体的异常放电可能造成...话音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我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正是诊疗室的座机号码。
冷汗顺着脊椎滑落。诊疗室的座机明明摆在档案柜上,此刻听筒却诡异地悬在半空,电话线在空气里拧成螺旋状。陆医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有电子元件烧焦的气味。
别接。他的金丝眼镜蒙上雾气,这个诊疗室,在系统里三年前就该注销了。窗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我这才发现所有窗框都被焊死,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铁锈。
当他的钢笔尖刺向我颈动脉时,我摸到了风衣口袋里那个坚硬的物体——沾着铁锈的电梯卡,背面印着被火烧过的医疗集团logo。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我想起地下三层实验室里那些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大脑,每个玻璃罐都贴着开头的编号。
陆医生的白大褂在挣扎中敞开,锁骨位置露出新鲜的手术缝合线。这时我才看清诊疗室墙纸的图案,那些以为是藤蔓的纹路,实则是无数个首尾相连的希腊字母。
我狠狠推开陆医生,冲向被焊死的窗户。就在我疯狂砸窗时,诊疗室的灯光开始闪烁,每一次闪烁,四周的景象就变换一次,时而变成阴森的实验室,时而又变回正常的诊疗室。
陆医生眼神慌乱,他冲着我大喊:“我们被困在记忆映射的循环里了,只有找到真正的出口才能出去!”
突然,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暗红色的液体从中涌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而陆医生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
就在这时,墙上的二进制代码再次浮现,并且开始快速滚动,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漩涡中心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越来越清晰,竟然是我自己。
“你们以为能逃出这个局吗?”另一个“我”冷笑着,“这里是我创造的世界,你们的记忆不过是我手中的玩物。”
陆医生握紧了我的手,低声说:“我们一起找到真相,打破这个循环。”我深吸一口气,和陆医生一起朝着旋涡中心走去,准备揭开这一切的谜团。
当我们踏入旋涡中心,周围的景象瞬间变成一片黑暗。黑暗中,无数记忆碎片如流星般划过,我和陆医生努力在其中寻找线索。突然,一块碎片在我们眼前放大,那是我在地下实验室的画面,我看到自己正对着一台复杂的仪器操作着,旁边的屏幕上正是这个记忆映射世界的代码。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设下的局。”陆医生说道。
这时,另一个“我”再次出现,“没错,我为了探索记忆的极限,创造了这个世界,但我没想到会被困住。只有你们帮我找到世界的漏洞,我们才能一起出去。”
我们开始在碎片中寻找漏洞的线索,每找到一块关键碎片,周围的景象就清晰一分。终于,我们发现了一个代码的错误,它就像一个缺口。
当我们修复这个错误时,光芒照亮了黑暗,我们回到了现实世界,是那个破旧的诊所。我和陆医生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手也不自觉地握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