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予宁对着铜镜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银镯。镜中人鬓边别着裴言知送的珍珠簪,耳坠是他寻来的南海珠,连衣襟上的盘扣都换成了他让人打的赤金样式。在脑海里唉声叹气:“宿主快看!裴少帅又让人把你的梳妆台塞满了!那支点翠步摇是前朝遗物,现在能换半个城的绸缎庄!”
“我不是说过别让他再送东西吗?”温予宁摘下那支沉甸甸的步摇,“再这样下去,账本都没法好好对了。”
正说着,裴言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在忙什么?我让人炖了燕窝,趁热喝。”他推门进来时,军靴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手里捧着个描金食盒,“副官说你今早没吃早饭。”
温予宁刚要开口,就被他按住肩膀按回镜前的绣凳上。他拿起那支点翠步摇,小心翼翼地替她簪回鬓间,指腹擦过她耳垂时带着薄茧的温度:“别摘,衬你的肤色。”
“裴言知,”温予宁转头看他,“我有正事要做。”
“你的正事就是好好待着。”他打开食盒,用银勺舀起燕窝递到她唇边,“账本让账房先生对了三遍,没差错。倒是你,昨儿熬夜对账,眼下都有青影了。”
温予宁被迫咽下那口燕窝,忽然想起系统的话——只要让裴言知在城西的银杏巷和苏洛见一面,说上三句以上的话,她的阶段性任务就算完成了。可如今裴言知恨不得把她拴在身边,连绸缎庄的伙计都知道,少帅的眼线从街角排到了巷尾,她连单独出门都难。
急得团团转:“宿主快想办法啊!任务时限只剩三天了!上次你说要去买胭脂,裴少帅直接把全城的胭脂铺都搬到帅府来了,这控制欲简直可怕!”
这时丫鬟匆匆进来:“小姐,苏小姐派人送了封信。”
温予宁拆开信封,见上面写着苏洛约她明日午时在银杏巷的茶馆见面,说是要还上次借布的钱。她刚要说话,裴言知已经抽走了信纸,扫了一眼就揉成了团:“让副官把钱送过去,你不用跑一趟。”
“可那是苏洛特意约的……”
“她想见你,让她来帅府。”裴言知打断她,语气冷得像淬了冰,“或者我让人把她的学堂拆了,省得总惦记着找借口见你。”
温予宁瞪他:“你讲点道理!苏洛是我朋友!”
“朋友?”裴言知低笑一声,忽然俯身捏住她下巴,眼底翻涌着占有欲的暗潮,“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更不喜欢她总找机会接近你。宁宁,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热气拂过鼻尖,温予宁的脸腾地红了。在脑海里尖叫:“啊啊啊他又开始了!这强势的占有欲简直爆表!宿主快想想办法,再不想辙任务就失败了!”
夜里温予宁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窗外裴言知的脚步声——他总这样,就算宿在书房,也要半夜过来看看她睡熟了没有。她忽然想起苏洛前几日送来的《战时经济论》,里面夹着张字条,说军部最近在银杏巷设了物资中转站,苏洛要去那边清点学堂的冬衣。
“有了!”温予宁猛地坐起来。
瞬间精神:“宿主想到办法了?快说说!”
次日一早,温予宁故意对着账本皱眉:“糟了,前几日给学堂送的冬衣布料好像少算了两匹,得去军部的中转站核对一下。”
裴言知正在替她系披风的带子,闻言动作一顿:“让副官去。”
“不行,”温予宁仰头看他,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那账本是我亲手记的,别人看不懂。再说苏洛也在那边清点,正好让她帮我对对。”
裴言知的眼神沉了沉,指尖在她披风纽扣上停了停:“我陪你去。”
温予宁心里一喜,面上却装作不情愿:“你去了,人家怎么做事?”
“我在外面等。”他替她理了理围巾,把半张脸都埋进柔软的羊绒里,“最多一个时辰,我来接你。”
马车到银杏巷时,温予宁果然在中转站门口看见了苏洛。她穿着学生装,正指挥着几个学生搬冬衣,看见温予宁下车,眼睛亮了亮:“予宁姐!”
温予宁刚要走过去,就被裴言知拉住手腕。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别累着,有事让副官做。”目光扫过苏洛时,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温予宁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苏洛身边:“我来核对布料。”她一边翻账本,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街角——裴言知果然倚在马车边,军靴踩着青石板,目光像鹰隼似的盯着这边,连苏洛递过来的账本都懒得看。
急得跳脚:“不行啊宿主!他这眼神能把苏洛冻成冰雕!怎么可能跟她说话?”
温予宁正着急,忽然听见苏洛“哎呀”一声。原来是搬冬衣的学生没站稳,一摞棉衣朝着苏洛砸了过去。温予宁刚要惊呼,就见一道黑影闪过,裴言知已经挡在苏洛面前,单手扶住了那摞棉衣。
军靴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他转头看苏洛时,眼神依旧冷得像冰:“走路不看路?”
苏洛显然被吓愣了,半晌才找回声音:“谢……谢谢言知哥。”
“不用。”裴言知松开手,转身就要走,却被温予宁拉住。她对着苏洛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声音:“苏洛说她新得了本《西洋兵法》,是你上次说想看的版本。”
苏洛立刻反应过来:“是啊言知哥,那本书里还夹着欧洲战场的地图,你要不要……”
“在哪?”裴言知忽然停下脚步。他虽常年驻守北方,却一直关注西洋战事,这倒是温予宁没料到的。
苏洛从帆布包里掏出本书递过去:“就在这,我看你上次在军部说想找……”
裴言知接过书翻开,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时,竟难得地柔和了几分。他抬眼看向苏洛时,虽依旧没什么笑意,语气却缓和了些:“哪来的?”
“是我在教会学校的老师送的。”苏洛握紧了帆布包的带子,“他说这版本在国内只有三本。”
“谢了。”裴言知把书塞进军大衣内袋,忽然看向温予宁,“核对完了?该回去了。”
温予宁心里松了口气——三句话,刚好够数。她刚要应声,就见裴言知忽然对苏洛道:“学堂的冬衣要是不够,让副官来军部领,别自己扛着。”
苏洛愣住了,大概没料到他会主动关心。等反应过来时,裴言知已经揽着温予宁的腰走向马车,军靴踩过满地银杏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宿主!任务完成了!”在脑海里欢呼,“系统检测到裴言知和苏洛在规定场景对话四句,超额完成任务!奖励积分一万!”
温予宁刚要松口气,就被裴言知塞进马车。他跟着坐进来,忽然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眼底的占有欲比刚才更甚:“你故意让我跟她说话?”
温予宁心里一紧,刚想否认,就见他低头凑近,呼吸带着冷冽的松木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忽然笑了,指尖摩挲着她唇线,“不过看在你没瞒着我的份上,这次不罚你。”
“谁要你罚……”
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了唇。马车外传来副官的咳嗽声,温予宁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他箍得更紧。他的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又奇异地带着小心翼翼,像怕碰碎了怀里的珍宝。
“下次想做什么,直接跟我说。”他松开她时,眼底的暗潮渐渐平息,“别找别人当幌子,我会不高兴。”
温予宁别过脸看窗外,脸颊烫得惊人。马车驶过银杏巷时,她看见苏洛还站在原地,对着手里的帆布包出神,阳光落在她藏蓝色的学生装上,像幅安静的画。
啧啧有声:“啧啧啧,腹黑大佬这是吃醋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刚才跟苏洛说话时,居然没放冷气,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回到帅府时,裴言知让人把那本《西洋兵法》放在了书房最显眼的位置。温予宁路过书房时,看见他正对着那本地图皱眉,军靴边放着刚泡好的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侧脸。
她刚要走,就被他叫住:“过来。”
温予宁走进书房,见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高地:“你看这里,要是布防的话……”他忽然停住,自嘲地笑了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我能听懂。”温予宁指着地图另一侧,“这里有河流,适合伏击。”
裴言知愣住了,随即眼底闪过惊喜:“你怎么知道?”
“以前听爹说过。”温予宁想起去世的父亲,他曾是镇守一方的将军,后来解甲归田开了绸缎庄,“他说行军打仗,跟做生意对账一样,得算准了利弊。”
裴言知忽然握住她的手,放在那本地图上:“以后我教你看地图,你教我对账,好不好?”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常年握枪的薄茧。温予宁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忽然想起系统刚绑定她时说的话——她的任务是改变裴言知的结局,可现在看来,或许是他在一点点改变她。
叹道:“完了完了,宿主好像也动心了!这哪是完成任务,分明是假戏真做!不过话说回来,腹黑大佬认真起来的样子,还挺帅的……”
夜里温予宁坐在窗前,看着裴言知在庭院里练枪。月光下他穿着黑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每一次出枪都精准利落,却在转身看见她时,瞬间收敛了所有锋芒,眼底只剩温柔。
“睡不着?”他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暖手炉塞进她怀里,“银丝炭加了新的,能热到天亮。”
温予宁握住那个赤金暖手炉,忽然问:“你以前,是不是真的像传闻里那样?”
“是。”裴言知坦诚道,“杀人,放火,抢地盘,什么都做过。”他忽然低头吻她的发顶,“但遇见你之后,想做个好人了。”
暖手炉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温予宁忽然想起苏洛在银杏巷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有释然,也有祝福。或许从今天起,她的任务不再只是任务,这个强势又别扭的男人,已经悄悄住进了她心里。
打了个哈欠:“算了算了,本系统不管了!反正任务完成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吧!不过宿主,下次再想让腹黑大佬跟别人说话,可得先跟他报备,不然醋缸翻了,有你受的!”
窗外的月光落在裴言知的军靴上,他正耐心地听温予宁讲绸缎庄的账目,偶尔皱眉提出疑问,侧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远处传来军营的号角声,却惊不散这满室的暖意,就像他再冷硬的外壳,也挡不住对她的那颗滚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