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了。
玄烨放下茶杯,站起了身,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院门的方向,没有半点温度。
林晚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她从摇椅上缓缓坐直,那动作,像一具生锈了千年的僵尸,一节一节地,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她盯着那扇被砸得“砰砰”作响,却稳如泰山的木门,眼神里,是比渊底寒冰还要冷上三分的,纯粹的杀意。
“砰!砰!砰!”
砸门声还在继续,一次比一次用力,带着十足的挑衅。
“开门!卫所办案!里面的人立刻出来!”
门外传来一声粗暴的吼叫。
林晚没动,她只是偏了偏头,看向玄烨。
“我们家,有后门吗?”
玄烨摇头。
“现在挖一个,来得及吗?”
玄烨再次摇头。
“哦。”
林晚应了一声,慢悠悠地,从摇椅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走向院门,而是走到了墙角,那里放着一根小翠平时用来晾衣服的,手臂粗的竹竿。
她掂了掂竹竿,分量还行。
“老板?”小翠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林晚没理她,拎着竹竿,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还在被疯狂砸着的门。
她的步伐很慢,背影却透着一股要去跟人拼命的决绝。
玄-烨默默地,将小翠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给林晚留出了足够的施展空间。
“我数三声!再不开门,我们就强攻了!”门外的吼声,愈发不耐烦。
林晚走到门后,停下脚步。
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抬起脚,不是踹,而是用脚后跟,轻轻地,在门栓的位置,磕了一下。
那扇被金光洗礼过,坚固堪比法宝的木门,连带着门栓,“哗啦”一声,向两边敞开。
门外,阳光刺眼。
七八个身穿黑色劲装,腰佩长刀的卫所兵士,正堵在门口。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络腮胡大汉,他那只举起来准备继续砸门的手,还僵在半空中。
门突然打开,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络腮胡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越过林晚,贪婪地扫视着院内。
当他看到那棵散发着莹莹宝光的桂花树,那套温润如玉的石桌石凳,还有那栋仿佛被仙气浸泡过的老宅时,他眼中的凶悍,瞬间被赤裸裸的贪婪所取代。
“好啊!果然有猫腻!”
他狞笑一声,收回手,指着林晚。
“这处宅院,已经被邪祟污染,化为妖宅!来人,给我封了!里面的人,全部带回卫所,严加审问!”
他身后那几个兵士,立刻如狼似虎地,就要往里冲。
林晚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问你一件事。”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
络腮胡一愣,似乎没想到她还敢说话。
“说。”
“你们是不是觉得,”林晚拎着手里的竹竿,往前递了递,“我这扇门,特别好砸?”
络腮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小娘们,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平安镇,就没有我们卫所砸不开的门!”
“哦。”
林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让人看不懂的表情。
“我明白了。”
“你有病。”
络腮胡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病。”林晚重复了一遍,语气认真得像是在诊断,“脑子有病,手也有病,手脑不协调,喜欢乱砸别人家的门。这病,得治。”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只看到一道残影闪过。
下一秒,林-晚已经出现在了络腮胡的面前。
她手中的竹竿,高高扬起,带着一股压塌了空气的,沉闷的破风声,对着络腮胡那只刚刚还在砸门的手,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骨头断裂的声响。
“啊——!!!”
络腮胡那杀猪般的惨叫,响彻了整条街道。
他那只粗壮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那几个冲上来的兵士,全都吓傻了,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弹分毫。
林晚一击得手,却没有停下。
她反手又是一竿,抽在了络腮胡另一只完好的手臂上。
“啪!”
又是一声脆响。
“啊啊啊——!!!”
络腮胡双臂尽断,疼得满地打滚。
“还有腿。”
林晚面无表情,竹竿下移。
“啪!啪!”
两声闷响,络腮胡的双腿膝盖,应声而碎。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前后不过两息的功夫,一个气焰嚣张的卫所队长,就变成了一滩烂泥,躺在地上,除了惨叫,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
剩下的那几个兵士,吓得脸都白了,手握着刀柄,却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林晚拎着那根滴血未沾的竹竿,一步一步,朝他们走去。
“你们,”她抬起眼,那双平静的眸子,扫过每一个人,“谁的手,还痒?”
“扑通!扑通!”
几个兵士腿一软,手里的刀都扔了,接二连三地跪在了地上。
“女侠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不关我们的事啊!都是队长!是他非要来的!”
求饶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林晚皱了皱眉,觉得吵。
她走到那个还在地上哀嚎的络腮胡面前,用竹竿的末端,戳了戳他的脸。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我家的门,好砸吗?”
络腮胡疼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不……不好砸……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嗯。”
林晚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是治好了。”
她收回竹竿,转身,看都懒得再看这群人一眼,走回了院子。
“砰。”
那扇完好无损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将所有的惨叫和哀嚎,都隔绝在外。
院子里,恢复了宁静。
小翠张着嘴,看着自家老板的背影,眼神里,除了敬畏,又多了一丝狂热。
玄烨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走到林晚身边,从她手里,自然地接过了那根竹竿。
“手疼吗?”他问。
林晚甩了甩手腕。
“不疼,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她走到水井边,仔仔细细地,把手洗了三遍。
然后,她走回摇椅,把自己重新摔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世界,总算又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