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那滩烂泥和跪了一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连地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忘忧茶馆,重新开张。
或许是那场金光洗礼的效果太好,又或许是林晚那一顿毒打起了作用。
总之,茶馆的生意,莫名其妙地,又好了起来。
来喝茶的,歇脚的,问事的,比以前更多了。
小翠忙得脚不沾地,脸上却挂着怎么也藏不住的笑。她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身上带着一层淡淡的光,看自家茶馆,更是觉得哪哪都在发光。
玄烨依旧坐在廊下的老位置,煮水,看书,偶尔抬眼,目光会落在院子中央那张摇椅上。
林晚躺在摇椅里,晃晃悠悠,半睡半醒,嘴里哼着小调调。
解答问题,积攒功德,然后换点零食,或者升级一下茶具。
这样的日子,她很满意。
【叮!解答“李屠夫家猪崽为何半夜频频惨叫”之谜,奖励功德点:2。】
【叮!调解“王裁缝与赵染布因一块布料颜色引发的血案”,奖励功德点:5。】
脑海里不时响起的提示音,如同最悦耳的催眠曲。
就在林晚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脸蛋清秀,只是眉宇间,锁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愁苦。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看着院子里人来人往,几次想走,又几次停下。
“姑娘,喝茶吗?”小翠眼尖,发现了她,热情地招呼了一声。
那姑娘被吓了一跳,咬了咬唇,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来。
她没在院子里坐,而是直接走到了林晚的摇椅旁。
“您……您就是林老板?”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紧张和一丝期望。
林晚睁开一只眼,懒懒地“嗯”了一声。
“我听说,您很厉害,什么事都能解决。”姑娘的声音更小了,紧张地绞着衣角。
林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姑娘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求您,救救我娘!”
这一跪,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晚皱了皱眉。
她最烦这种大场面。
“起来说话。”她语气平淡,“跪着解决不了问题。”
姑娘愣了一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局促地站在一旁。
“我娘……她快不行了。”姑娘眼圈一红,声音带上了哭腔。
“生病了?”
“不是病。”姑娘摇头,“是心病。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克夫。”
克夫。
这两个字一出来,周围瞬间安静了。
“我爹在我一岁那年,上山砍柴,被野猪顶死了。”
“三年前,我娘改嫁给了镇口的李货郎。李叔人很好,对我们娘俩也好。可是去年冬天,李叔跟商队去北边,遇上雪崩,也没了。”
姑娘断断续续地讲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从那以后,我娘就变了。她总说,是她害死了爹,又害死了李叔。说自己是天煞孤星,谁跟她在一起,谁就没好下场。”
“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人,不说话,也不吃饭。一天比一天瘦,我怎么劝都没用。林老板,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求求您,帮帮我娘,解开她的心结吧!”
......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结。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接连克死两任丈夫,无论事实如何,她都会被钉在“不祥”的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所有人都看着林晚,想看她怎么说。
林晚依旧躺在摇椅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她是在组织语言,她在想怎么安慰到这个女孩,和她的母亲。
沉默的一会儿,她才悠悠开口到:“关于“克夫”这两个字,很多人的理解可能有些误解,”
“两任丈夫都去世了,说明你母亲的命局里面,丈夫的信息是很弱,而她嫁的两任丈夫呢,刚好命局里面也得有那个劫,两个信息合在一起,才会出现所谓的“克夫”这个事情,”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你母亲克夫,而她嫁的丈夫,命局身很强,所谓的“克夫”,是克不动的哈,所以这不是你母亲的错,不要让她自责了。”
”这可能就是古人喜欢“合婚”的意义吧,”林晚嘴里嘟囔着。
“还能这样解释?”喝茶的人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们感到很新奇,同时也觉得很有道理。学到了学到了。
“你还可以告诉你娘,”
林晚继续说道。
就算他们说的是真的,“她是个不祥之人,命硬,克夫。谁沾上谁倒霉。”
“然后你再问她。”
“既然已经是天底下最倒霉,最不祥的人了,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烂命一条。”
“那她是想,就这么哭死,饿死,憋屈死在那个小黑屋里。还是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出门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看看没见过的风景,反正都已经这么倒霉了,还能倒霉到哪里去?”
“让她自己选。”
林晚说完,
所有人,鸦雀无声。
那姑娘愣在原地,把林晚的话,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
不祥之人。
烂命一条。
破罐子破摔。
这些刻薄又难听的词,组合在一起,却仿佛变成了一把奇怪的钥匙。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猛地抬头,看着林晚的背影,眼神里,不再是哀求,而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光。
她什么也没说,对着摇椅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她转身,快步跑出了院子。
院子里的茶客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玄烨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以毒攻毒。
这道理,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叮!勘破“心相执念”,扭转“死局之运”,奖励功德点: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