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池水如同母亲的子宫,包裹着疲惫的躯壳。徐楠博靠在光滑的池壁上,闭着眼,感受着水流轻柔的抚慰,仿佛要将连日来嵌入骨缝的硝烟和血腥都冲刷殆尽。右眼下的泪痣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像一颗沉入水底的、微小的星辰。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胸腔里积压的沉重似乎也随着这口气消散了一些。
“绫波同学应该快好了…”他睁开眼,猩红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牵挂,看向旁边依旧安静泡在水里、脸颊微红的真嗣,“真嗣,我先出去了?我怕绫波同学出来找不到人。”
“啊…好。”真嗣连忙点头,也跟着从水里站起身。温热的水流从两人身上哗啦啦地淌下。楠博拿起宽大的白色浴巾,随意地裹在腰间,动作利落。真嗣也有些笨拙地裹好自己,或许因为太着急,有些松,楠博无奈的笑了笑,弯下腰帮真嗣裹紧了些。
“徐君,谢谢你…”真嗣不好意思地说。
…
两人掀开厚重的、带着湿气的布帘,走出浴池区域。更衣室外的走廊里,温度明显低了一些,微凉空气扑面而来。
就在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安静地伫立着,如同等待归巢鸟儿的白色水仙。
是绫波丽。
她已经换回了那身略显宽大的病号服,淡蓝色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还在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赤红的瞳孔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她手里拿着两条叠得整整齐齐的、干燥的白色毛巾,看到两人出来,赤红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安静地走上前,将毛巾分别递给真嗣和楠博。
“谢…谢谢丽。”真嗣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毛巾,声音腼腆。他注意到绫波丽湿透的发梢还在滴水,打湿了她病号服的肩头。
楠博也接过毛巾,目光却落在绫波丽那湿漉漉,贴在额角和脸颊的淡蓝色发丝上,以及她同样滴着水的发梢。他微微蹙眉,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无奈又温柔的笑容:“你们两个啊…”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种熟稔的宠溺。
他先拿过真嗣手里的毛巾,然后对两人招招手:“过来。”
真嗣愣了一下,走近,绫波丽没有犹豫,顺从地走近了些。
楠博伸出双手,一手拿着一条毛巾。他抬手,动作温柔地将其中一条毛巾轻轻覆盖在绫波丽湿漉漉的脑袋上。另一只手,则用另一条毛巾,同样轻柔地盖在了真嗣还在滴水的短发上。
“唔…”绫波丽似乎没料到这个动作,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赤红的眼眸微微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楠博专注的侧脸。他右眼下的泪痣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清晰可见,随着他擦拭的动作微微牵动。温热的毛巾隔着发丝传来暖意,还有楠博指尖偶尔擦过她冰凉耳廓的触感。一种陌生的、带着暖意的麻痒感瞬间窜过她的神经末梢,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两团红晕,连耳根都未能幸免。
真嗣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比楠博稍矮,此刻楠博微微低头,认真地用毛巾揉搓着他的头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额角。楠博身上还带着浴池的温热湿气,混合着干净的皂角香。真嗣能清晰地看到楠博近在咫尺的脖颈线条,看到他锁骨处未干的水珠,还有…那颗随着动作在眼前晃动的、小小的泪痣。
巨大的羞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让他心跳如鼓,脸颊瞬间爆红,像只被煮熟的虾子,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楠博似乎浑然不觉两人的窘迫,只是专注地、动作轻柔地替他们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他的手指隔着毛巾,力道适中地揉按着两人的发根,令人安心。走廊里一时只剩下毛巾摩擦发丝的细微声响,和三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
“好了。”过了一会儿,楠博收回手,满意地看着两人虽然还有些凌乱、但不再滴水的头发,以及两张红扑扑的脸。他笑了笑,右眼下的泪痣生动起来,“走吧,回病房,别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