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离开三里坡,重新驶上官道,朝着东北方向的云天城前进。
张不凡盘膝坐在车厢内,心神沉静,开始梳理筑基之后自身的变化。混沌道基缓缓旋转,每一次吞吐都引动着周遭天地灵气的微妙波动。
大约行出半个时辰,马车经过一片稀疏的杉木林时,速度忽然放缓。
“公子,前面……有人。”车夫的声音带着迟疑。
张不凡神识早已感知到前方路中央的气息。那气息清冷如雪,却并不陌生。他掀开车帘,只见一袭白衣的苏晓正静静立于道旁一株老杉树下,晨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手中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神骏异常的灵驹。
她似乎已等候多时。
“苏师姐?”张不凡跃下马车,有些意外。
“去云天城。”苏晓言简意赅,目光扫过他身后的简陋马车,“顺路。”
张不凡一怔。云天城确实是此路方向,但苏晓特意在此等候,绝非简单的“顺路”。
“师姐也要去天衍宗?”他问道。
“看看。”苏晓并未直接回答,翻身上马,“你的马车太慢,照此速度,赶到云天城时,天衍宗山门考核怕已过半。”
她说的倒是实情。张不凡这辆马车只是凡俗代步工具,而苏晓那匹“踏雪灵驹”明显是专门培育的灵兽,日行数千里不在话下。
张不凡略一沉吟,对车夫道:“老丈,便送到此处吧。”他多付了些银钱,打发车夫返回。
官道上,只剩下张不凡与骑在白马上苏晓二人。
“师姐特意在此等我,可是有事?”张不凡直言问道。
苏晓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人心:“张承宗不会让你安然抵达云天城。出了张家势力范围,百里之外,便是最好的下手之地。你独自一人,纵然筑基,也难防暗处冷箭。”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淡:“我与你同去,多个人,多双眼。我有些旧识在云天城附近活动,消息也灵通些。”
张不凡心中微动。苏晓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主动提出护送。
“多谢师姐。”张不凡郑重拱手,没有矫情推辞。苏晓说的在理,有她同行,确实安全许多。
“走吧。”苏晓轻轻一夹马腹,踏雪灵驹迈开优雅的步伐,不紧不慢地向前行去,速度却比方才马车快了数倍。
张不凡没有坐骑,但他筑基之后肉身强横,施展优化步法长途奔行也非难事。他提气纵身,便轻松跟在了灵驹侧后方,步履间灰影闪动,始终与马匹保持着一丈左右的距离,气定神闲。
苏晓侧目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未多言。
两人一骑,在官道上沉默前行。
【生物课代表】:“环境监测:目标苏晓心率平稳,呼吸悠长,灵力波动内敛深邃,修为预估在筑基中期以上,具体无法探测。”
【物理课代表】:“踏雪灵驹步频分析……属于匀速省力模式。建议凡哥调整步法频率与之谐振,减少灵力消耗。”
直播间里,分析员们提供着数据支持,同学们也活跃起来。
“苏女神果然跟来了!”
“这算不算官宣护夫?”
“楼上别乱说,这是纯洁的战友情!”
张不凡一边调整步伐节奏,一边率先打破了沉默:“师姐对天衍宗了解多少?”
“南疆大宗,传承逾千载。以阵、剑两道闻名。”苏晓目视前方,声音随风传来,“每十年大开山门,广纳弟子,考核严苛。其内分七峰,各有传承。”
“七峰?有何不同?”
“天枢峰主剑,天璇峰主阵,天玑峰主丹,天权峰主器,玉衡峰主法,开阳峰主战,摇光峰……较为特殊,所学驳杂,近年来式微。”苏晓如数家珍,“你若想入内门,需在考核中崭露头角,引得某峰峰主或长老青睐。”
“师姐觉得,我该选哪一峰?”
苏晓沉默片刻,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的路,与他人不同。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或许摇光峰之‘杂’,反更契合。但最终,需看机缘,也看你心中所想。”
她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却点出了关键。张不凡所修混沌,本就兼容并蓄,确实不宜过早限定方向。
“多谢师姐提点。”张不凡点头,将这些信息记下。
两人又就修行中的一些见闻简单交流了几句。苏晓话不多,但每每开口,都切中要害,显见见识广博。
日头渐高,官道上行人车马也多了起来。有拖家带口迁移的凡人,有赶着货车的商队,也有三三两两身配刀剑的江湖客和低阶修士。越靠近云天城,修真界的氛围便越浓厚。
途经一处路边茶棚时,苏晓勒马停下:“歇息片刻。”
张不凡自无不可。两人走进茶棚,寻了张靠边的干净桌子坐下。茶棚简陋,但胜在清爽。不少行脚之人在此歇脚,高声谈笑。
“听说了吗?这次天衍宗开山门,据说连中州那边都有年轻天才赶来!”
“何止!据说几个修仙世家都把嫡系子弟派来了,竞争肯定激烈!”
“诶,你们听说张家那个事儿没?就前阵子,那个旁支小子……”
张不凡和苏晓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凝神细听。
“听说了听说了!叫张不凡是吧?了不得啊,把主家天才都打趴下了,还引动了什么了不得的异象!”
“据说已经筑基成功,离开张家,多半也是奔着天衍宗来的。”
“啧,这种狠角色要是进了天衍宗,怕是又要掀起风浪咯……”
谈论声嗡嗡不绝,张不凡的名字竟已传到百里之外。
苏晓端起粗陶茶杯,抿了一口清茶,传音道:“名声在外,是助力,也是靶子。入了云天城,需更谨慎。”
张不凡微微颔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歇息约一刻钟,两人重新上路。
有了苏晓同行,旅途不再孤单。张不凡大部分时间在默默赶路,巩固修为,同时通过直播间的广角镜头,观察着这个真实而广阔的修真世界。
官道两旁,时而可见灵气氤氲的灵田,有修士施展法术照料;远方天际,偶尔有剑光或飞行法器掠过。这是一个生机勃勃、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世界。
夕阳西下时,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青砖灰瓦,炊烟袅袅。
“今晚在此歇宿。此镇名为‘青桑镇’,是前往云天城最后一个像样的落脚点。再往前,山路渐多,人烟稀少。”苏晓显然对路线很熟,“镇上有修士开办的客栈,比凡俗客栈安全清净。”
“听师姐安排。”张不凡从善如流。
两人策马(行)入镇。镇子虽不大,却颇为繁华,街上往来之人不少都带着修为。苏晓轻车熟路地带着张不凡来到镇东一家名为“云来居”的客栈。客栈布置清雅,带有微弱的防护阵法。
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安置好马匹,张不凡回到自己房中。
推开窗,可见远处暮色中起伏的山峦轮廓,更远方,似乎有巍峨的阴影直插云霄,那便是南疆有名的云雾山脉,天衍宗的山门,便隐藏在那云雾深处。
旅途的第一天,平静度过。
苏晓的同行,像是为他这段充满未知与风险的旅程,加上了一层无形的护甲。
他盘膝坐下,开始每日必修的功课。混沌道基缓缓运转,吸收着天地间游离的灵气,也仿佛在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浪。
隔壁房间,苏晓静立窗前,望着同样的远山方向,眸光清冷,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冰蓝色的玉佩,玉佩中心,刻着一个古朴的“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