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被抬回张家的过程,如同一场无声的羞辱。
没有关怀的询问,没有及时的救治,只有主家护卫那公事公办的、带着隐隐嫌恶的动作。他被随意安置在旁支区域最偏僻、常年废弃的一间杂物房里,仅有一张硬木板床,连床像样的被褥都无。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埃的气息。
两名护卫将他像丢垃圾一样扔在硬板床上,甚至懒得去检查他是否还有气息,便锁上房门,如同看守牢犯般守在外面,隔绝了所有想来探视的旁支族人。
消息很快在旁支中传开,引来一片压抑的悲愤和兔死狐悲的凄凉。但无人敢公然质疑主家的决定,更无人敢去触大长老的霉头。他们只能远远望着那间上了锁的杂物房,摇头叹息。
“不凡我儿……我的不凡啊……”
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门外传来。张不凡的母亲在几位旁支妇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赶来,却被护卫冰冷地拦在门外。
“大长老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护卫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
“让我进去看看我儿子!求求你们,我就看他一眼!”母亲哭喊着,试图推开护卫,却被轻易挡回。她瘫坐在地,双手死死抓着门框,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混着尘土,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划出泥泞的痕迹。
那哭声,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如同一把钝刀,切割着寂静的空气,也隐隐传入昏迷中的张不凡耳中,让他那沉寂的意识,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
【生物课代表】:“检测到凡哥听觉皮层出现微弱活动!母亲的声音能刺激他的意识!”
【语文课代表】:“(带着哭腔)阿姨哭得太伤心了……这帮人太可恶了!”
【物理课代表】:“外部环境恶劣,温度、湿度均不利于伤势恢复!必须尽快改善!”
然而,回应这悲恸哭声的,只有护卫冰冷的沉默,以及远处主家院落隐约传来的、张少凌等人志得意满的谈笑声。
家族的冷漠,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一个“废掉”的、没有价值的旁支子弟,连获得一丝怜悯的资格都没有。
……
与此同时,苏晓被“安置”在了一间相对干净,却同样有护卫看守的客房内。
一名主家的女医师奉命前来,为她检查伤势,敷上普通的金疮药,态度算不上恶劣,却也绝谈不上热情,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式的疏离。
“姑娘好生休息,若有需要,可吩咐门外护卫。”女医师留下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起身离去。
苏晓靠坐在床头,感受着体内缓慢恢复的微弱灵力,清冷的眸子扫过这间看似舒适、实则如同牢笼的房间。她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但也失去了自由。张家将她软禁于此,无非是想探听秘境中的详情,尤其是关于张不凡和那混沌灵物的消息。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张不凡昏迷前那双不甘而坚定的眸子,以及他体内那顽强闪烁的混沌微光。
“他……不会死的。”她低声自语,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陈述一个信念。
她必须尽快恢复实力,也必须想办法弄清楚张不凡的真实状况。
……
夜色渐深。
杂物房内,一片死寂。只有张不凡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以及门外母亲早已哭哑、却仍不时传来的压抑啜泣。
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惨白地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无人察觉,在他那看似彻底破碎的丹田深处,那九滴液态混沌灵力并未消散,反而在《混沌本源经》无意识的微弱运转下,如同九颗灰色的星辰,围绕着中心那团被混沌气息包裹的筑基灵物,极其缓慢地旋转着。
每一次旋转,都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精纯无比的混沌本源之力,从灵物中逸散而出,融入那九滴灵力之中,再随着灵力那艰难无比的流淌,渗透进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和脏腑,进行着一种近乎涅盘的、极其缓慢的修复。
这种修复,痛苦而漫长,带来的改变微乎其微,甚至无法让他立刻苏醒。
但,希望的火种,并未熄灭。
它只是潜藏在这具被所有人判定为“死亡”的躯壳最深处,在家族的冷漠与母亲的泪水中,默默地、顽强地,积蓄着破茧重生的力量。
门外,母亲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无力的哽咽与祈祷。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