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铺门前,气氛骤然紧绷。柳夫人派来的老嬷嬷三角眼吊梢,颧骨高耸,一副刻薄相,身后四名护卫眼神锐利,气息都在练气七层上下,明显是柳氏麾下的精锐。她那句“带回去亲自审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仿佛张不凡才是那个无理取闹、构陷忠仆的小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些路人远远驻足,不敢靠近,却伸长了脖子观望。不凡阁的成员们则个个面露愤慨,紧握拳头,挡在店铺门前,与对方形成对峙。
张不凡站在台阶最高处,身形挺拔,面对对方的汹汹气势,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那抹淡然的笑容愈发明显。
“哦?柳夫人消息倒是灵通。”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过,嬷嬷怕是弄错了几件事。”
他缓步走下台阶,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四名护卫,最后落在老嬷嬷脸上:“第一,黑痣涉嫌投毒害命,人赃并获,并非‘抓错’。第二,此案已非普通纠纷,关乎人命与族规,岂是柳夫人一句‘亲自审问’就能带走的?第三……”
他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凌厉:“嬷嬷张口便是‘构陷’、‘小人’,是在指责我张不凡,还是在质疑家族执法堂未来的判断?”
老嬷嬷被张不凡一连串冷静而犀利的反问噎得一滞,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没想到这个旁系小子如此牙尖嘴利,更没想到他直接抬出了“族规”和“执法堂”这两面大旗。
【语文课代表】:“先声夺人,逻辑严密,直指对方话语中的漏洞与僭越之处,漂亮!”
【数学课代表】:“对方武力占优,但法理与道义在我方。冲突升级概率降低,转入言语博弈阶段。”
【后排睡神】:“(揉眼睛)……这老太婆一看就是反派脸,快叫家长啊……”
“放肆!”老嬷嬷强自镇定,尖声道,“夫人乃是主母,处理一个家仆,有何不可?你一个旁系子弟,难道还想违逆主母之命不成?!”
她试图用身份压人。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从街道另一端传来:
“何事在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锦袍,面容与张少凌有五六分相似,但更显沉稳威严的中年男子,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龙行虎步而来。他目光扫过场中情形,不怒自威。
来者正是张少凌的父亲,张家现任家主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张承宗!
老嬷嬷见到张承宗,如同见了救星,连忙上前行礼,抢先道:“二爷!您来得正好!这张不凡不知受了何人挑唆,无故扣押夫人娘家的旧仆黑痣,还污蔑其下毒!夫人命老身前来带人回去问个清楚,他却在此阻挠,出言不逊!”
她颠倒黑白,直接将张不凡定性为“无故扣押”、“污蔑”、“阻挠”。
张承宗目光转向张不凡,带着审视与压迫:“张不凡,可有此事?”
压力瞬间来到了张不凡这边。张承宗身为长辈,更是家族实权人物,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张不凡不卑不亢,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沉稳:“启禀二长老(张承宗在家族中兼任长老之职),嬷嬷所言,并非事实。”
他直接无视了老嬷嬷,面向张承宗,条理清晰地说道:“三日前,店铺售出的丹药中被混入奇毒,导致一名男童性命垂危。经晚辈全力追查,已锁定下毒者乃店铺杂役张癞子,并当场擒获前来接应的黑痣管事,人赃并获。经审讯,张癞子供认,系受黑痣胁迫,以其家人性命相要挟,令其下毒。黑痣亦已供认不讳,并指认……其幕后主使,乃是柳夫人与少凌兄。”
他话语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头。尤其是最后那句“柳夫人与少凌兄”,更是让张承宗的瞳孔猛地一缩!
“胡说八道!”老嬷嬷尖叫起来,“血口喷人!二爷,他这是构陷!是污蔑主母和少主!”
张承宗脸色阴沉下来,盯着张不凡:“张不凡,你可知道,污蔑主母与家族嫡系,是何等罪过?你有何证据?”
“人证、物证、口供,俱在。”张不凡坦然与他对视,“黑痣与张癞子现就关押在店内,其供词已记录于玉简。下毒所用的‘隐灵石’毒囊,以及黑痣身上搜出的同类物品,皆可验证。其下毒动机、手段、联络方式,均有详细供述。若二长老不信,可亲自提审,或请执法堂介入,一查便知。”
他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锐利:“只是不知,柳夫人急于派人索要黑痣,是想‘亲自审问’,还是想……杀人灭口?”
“你!”老嬷嬷气得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
张承宗的眼神变幻不定。他对自己妻子的手段和儿子的心性并非一无所知,张不凡言之凿凿,证据似乎确凿,让他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此事若真闹到执法堂,证据确凿之下,柳氏和张少凌必定名声扫地,甚至受到严惩,这对他争夺家主之位将是致命打击!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与权衡,知道此刻绝不能承认,也不能让事情继续扩大。
“哼!”张承宗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看向张不凡,“此事疑点重重,岂能仅凭两个下人的片面之词就妄下结论?柳氏乃是主母,少凌乃家族嫡系,声誉不容玷污!”
他话锋一转,语气稍缓,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此事到此为止!黑痣与张癞子,由我带走,严加看管,待我详细调查后,自会秉公处理!至于那中毒男童,家族会给予补偿,全力救治。”
这是要强行压下此事,模糊焦点,保全柳氏和张少凌!
老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不凡阁众人则面露不甘和愤懑。
张不凡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家族内部,利益权衡永远高于真相与公道。
但他早已料到对方会如此应对。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坚定,缓缓道:“二长老要带走人犯,晚辈自然不敢阻拦。不过,此事已非家族内部小事,坊间已有传闻,众目睽睽。若不能给受害者一个明确的交代,恐怕难以服众,亦有损家族声誉与……二长老您的清誉。”
他话语柔和,却暗藏机锋。点明了此事已外泄,若处理不公,不仅家族声誉受损,他张承宗“秉公处理”的形象也会崩塌。
张承宗脸色更加难看,他死死盯着张不凡,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这个旁系小子,比他想象的要难缠得多!
沉默,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良久,张承宗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人,我带走。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有人胆敢戕害同族,败坏门风,我绝不轻饶!”
说罢,他不再看张不凡,对身后随从一挥手:“带人走!”
几名随从立刻进入店铺,将面如死灰的黑痣和瑟瑟发抖的张癞子押了出来。
张承宗深深看了张不凡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着警告、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然后转身,带着人迅速离去。那老嬷嬷也赶紧跟上,不敢再多言。
店铺门前,只剩下张不凡和不凡阁的成员,以及远处议论纷纷的路人。
“不凡哥,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张铁不甘心地问道。
张不凡望着张承宗离去的方向,眼神幽深。
“人带走,但真相带不走。”他轻声道,“种子已经种下,就看它如何发芽了。经过此事,柳氏和张少凌在族内的名声已然受损,张承宗也必须做出‘公正’的姿态。短期内,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动手。”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语气恢复坚定:“而我们,需要更快地变得强大!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才能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无畏任何阴谋诡计!”
这一次正面交锋,他看似让步,实则已成功地将对手逼到了墙角,并在众人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幕后黑手已然浮出水面,并被置于阳光之下炙烤。接下来的博弈,将转入新的阶段。而张不凡知道,他与主家之间的恩怨,绝不会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