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如陨星坠地。
白晔从天而降的瞬间,发血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剑身上暗红色的光芒炸裂开来,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轰——!”
方圆十丈内的士兵如遭重锤,齐声惨叫着倒飞出去。铠甲扭曲,兵器断裂,落地时已是一片哀嚎。这一击,清出了一片空地。
烟尘渐散。
少年持剑而立,黑衣猎猎,发丝在剑气余波中飞扬。他脸上还带着稚气,但眼神已完全不同——锐利,坚定,如出鞘的剑。
庭院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厮杀的士兵停下了动作,弓箭手忘记了拉弦,连高台上的皓讯都瞳孔一缩。
“白晔?!”李田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喜,“你小子怎么来了?!”
郑南一剑逼退混爷,回头看见那道身影,眉头却皱得更紧:“胡闹!谁让你来的?!”
白晔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扫过庭院——遍地尸体,血流成河。郑南浑身是伤,李田左臂插着断箭,辛云右腿血肉模糊,顾新玉骨扇上沾满血污。远处,皓勋和皓训被数十人围攻,已是强弩之末。
还有王虎、王狼、混爷、罗恶、刘公公——那五个在斜南谷、在南门江一次次与他为敌的人,此刻正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他。
最后,他看向高台上的皓讯。
那个曾经在皇宫里想要杀辛云,现在又围杀郑爷爷的人。
“我来帮你们。”白晔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庭院。
他迈步,走向郑南。
每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板就多一道裂痕。《无妄红尘》内力在体内奔涌,金红色的光晕在周身流转。那是龙象境的内力外放,但精纯度、浩瀚程度,远超寻常龙象境。
士兵们下意识地后退。
他们不怕死,但怕这种超越理解的力量——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怎么可能强到这个地步?
王虎脸色铁青,拦住想上前的士兵:“退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他看向白晔,眼中既有忌惮,也有贪婪。如果能拿下这个少年,如果能逼问出他的武功秘密……
“白晔,”王虎沉声道,“我们之间的恩怨,确实该了结了。”
白晔停下脚步,发血剑斜指地面:“那就来。”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王虎看向郑南:“郑南,这是我们和他的私人恩怨。你不插手,我们也不动你。”
他想逐个击破——先拿下白晔,再对付重伤的郑南。
郑南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郑爷爷,”白晔忽然开口,“你们对付士兵。他们五个,交给我。”
“什么?!”李田急道,“小子你疯了?他们五个都是龙象境!”
“我知道。”白晔点头,“但你们受伤了。”
他顿了顿,看向郑南身上的刀伤,看向李田臂上的箭,看向辛云腿上的血洞:“而且……这是我和他们的恩怨。”
从斜南谷的三火灵芝,到南门江的劫囚,再到今天这场围杀。每一次,都是这些人。
该做个了断了。
郑南深深看了白晔一眼,忽然笑了。
笑得欣慰,也笑得苍凉。
“好。”他点头,“那这五条狗,交给你。其他的杂鱼,我们收拾。”
话音落,他看向李田三人:“还能打吗?”
李田咧嘴一笑,一把拔出左臂的断箭,鲜血飙射,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当然能。”
辛云一言不发,只是握紧了匕首。
顾新摇扇,扇面上的血珠飞溅:“难得有机会杀个痛快。”
四人背靠背站立,面对重新涌上来的士兵。
而白晔,独自走向王虎五人。
庭院仿佛被无形的线分割成两个战场——一边是郑南四人对抗潮水般的士兵,一边是白晔独战五名龙象境高手。
皓讯在高台上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惊疑。
这个少年……哪来的底气?
“上!”王虎不再犹豫。
五人同时出手!
王虎的拳,王狼的刀(他已捡回双刀),混爷的棍,罗恶的刀,刘公公的拂尘——五道攻击,五种兵器,从五个方向袭来。这是他们苦练多年的合击之术,曾凭此阵困杀过问心境以下的所有对手。
白晔动了。
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复杂的身法。
只是最简单的一剑——横斩。
发血剑划出一道漆黑的弧光,剑身上的暗红色龙纹骤然亮起,仿佛真的有一条血龙苏醒。剑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铛铛铛铛铛——!”
五声爆响几乎同时响起。
王虎的拳套被斩出一道深痕,王狼的双刀被震得险些脱手,混爷的棍被削去一截,罗恶的刀被荡开,刘公公的拂尘丝断了一大把。
五人齐退,脸色骇然。
这一剑的力量,比上次在南门江交手时,强了何止一倍?!
“怎么可能……”王狼喃喃。
白晔没有停。
他踏步前冲,发血剑再斩。
这一次,目标是王狼。
这个在斜南谷最先与他结怨,在南门江最咄咄逼人,刚才又最先出手的人。
王狼怒吼,双刀交叉格挡。
他就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内力能深厚到哪去?刚才那一剑,肯定是用了什么秘法,强行提升威力!
“铛——!”
刀剑相交。
王狼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因为他听见了——清脆的断裂声。
不是剑断。
是刀。
他用了二十年的双刀,精钢锻造,饮血无数的双刀,在发血剑下,如枯枝般断裂。
剑锋斩断双刀,去势不减,划过王狼的咽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王狼看见自己的刀断成四截,看见剑锋割开自己的皮肤,看见鲜血喷溅而出。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退,却动不了。
那一剑太快了。
快到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死亡已经降临。
“噗——”
鲜血如泉涌。
王狼瞪大眼睛,捂着脖子踉跄后退,最终仰面倒地,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死了。
一招。
只用了一招。
庭院里死一般寂静。
连远处厮杀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龙象境高手王狼,在南国禁军中排得上号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一招秒杀?
“二弟!!”王虎目眦欲裂,嘶声狂吼。
他疯了般扑向白晔,双拳如暴风骤雨般砸下。拳风撕裂空气,每一拳都带着龙象境巅峰的全部力道,每一拳都足以开碑裂石。
白晔不闪不避。
发血剑再斩。
这一次,不是横斩,不是竖劈。
是刺。
简单到极点的一刺,直刺王虎心口。
王虎的拳在剑锋及体的前一刻,硬生生改变方向,砸向剑身。他想震开这一剑,想为弟弟报仇。
可他错了。
发血剑被《无妄红尘》内力灌注,剑身沉重如山。王虎一拳砸上,只觉砸在了铁山上,反震之力让他整条手臂骨骼尽碎。
剑锋,依旧刺入了他的心口。
一寸,两寸,三寸……
贯穿。
王虎低头,看着胸口透出的漆黑剑尖,看着剑身上流淌的暗红色龙纹。他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从口中涌出。
白晔抽剑。
王虎倒地,倒在弟弟身边。
兄弟二人,同年同月同日死。
只是杀他们的,不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不是千军万马。
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前后不过三息。
五去其二。
剩下的混爷、罗恶、刘公公,脸色煞白如纸。
他们怕了。
真的怕了。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这个少年……根本就是个怪物!
“一起上!不然都得死!”混爷嘶声吼道。
三人同时扑上,这一次,是搏命。
混爷的棍如毒龙出洞,直刺白晔咽喉。罗恶的刀斩向他腰腹。刘公公的拂尘卷向他双腿——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你杀我,我也要伤你。
白晔眼神一凝。
发血剑骤然加速。
剑光分三。
一道斩棍,一道断刀,一道破拂尘。
“铛!”“咔嚓!”“嗤啦——”
混爷的棍被斩成两截,罗恶的刀再次断裂,刘公公的拂尘彻底散开。
三人踉跄后退,兵器尽毁。
白晔踏步再进。
这一次,剑光如雨。
不是大范围的“剑雨”,而是凝练到极致的三十六剑。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要害,每一剑都快如闪电。
混爷想挡,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剑路。他只能凭本能挥舞断棍,护住周身。
可断棍太短了。
第三剑,刺穿他左肩。
第七剑,刺穿他右腿。
第十二剑,刺穿他心口。
混爷倒地,眼神涣散。
罗恶想逃,可刚转身,剑锋已至。从后心刺入,前胸透出。他低头,看着胸口冒出的剑尖,张了张嘴,无声倒下。
刘公公最狡猾,他一直在后退,一直在寻找机会。当白晔斩杀罗恶时,他终于找到了破绽——少年背对着他!
他悄无声息地扑上,手中已多了一柄淬毒的短匕,刺向白晔后颈。
得手了!
刘公公心中狂喜。
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因为白晔,根本没回头。
只是反手一剑。
剑从腋下刺出,精准地刺入刘公公咽喉。
“你……”刘公公捂住脖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白晔收剑,转身。
看着刘公公倒地,看着这个在皇宫里用拂尘偷袭他的太监,最终死在他的剑下。
“直觉。”他轻声说。
战斗本能告诉他,背后有危险。所以他出剑,不问缘由,不管对错。
五名龙象境高手,全灭。
用时,不到二十息。
庭院里,死一般寂静。
所有士兵都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那个持剑而立的少年,看着地上那五具尸体。
高台上,皓讯脸色铁青,手指深深陷入扶手。
他算错了一件事——他算错了白晔的实力。
不,不是算错。
是根本没想到。
十二岁的龙象境已经够吓人了,可这个十二岁的龙象境,居然能瞬杀五名同境界高手?!
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了。
这是妖孽。
是怪物。
“杀……杀了他!”皓讯嘶声吼道,“放箭!放箭!”
宫墙上的弓箭手终于回过神来,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白晔抬头,发血剑舞成一团光幕。
“叮叮当当——”
箭矢被尽数挡下。
可箭雨太密了。
而且,士兵又涌了上来。
这一次,不是几十人,是几百人,几千人。他们结成军阵,长枪如林,盾牌如墙,步步推进。
白晔斩杀五人,看似轻松,实则消耗不小。《无妄红尘》内力虽生生不息,但如此高强度的爆发,也让他的气息有些紊乱。
更麻烦的是,郑南那边,情况更糟了。
四人已经杀到力竭。
李田左臂彻底废了,只能用右手挥剑。辛云右腿重伤,行动已不灵便。顾新玉骨扇的扇骨折断三根。郑南身上的伤口在流血,每一次挥剑都牵动伤势。
他们周围,尸体堆积如山。
可士兵,还是源源不断。
“白晔!”郑南忽然吼道,“走!带陛下走!”
他知道,今天赢不了了。
皓讯的三万大军,就算站在那儿不动让他们杀,也能把他们累死。更何况,这些是训练有素的禁军,不是乌合之众。
唯一的生机,是突围。
“我不走。”白晔摇头,一剑斩飞三名士兵,“要走一起走。”
“糊涂!”郑南怒道,“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都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白晔反问。
郑南语塞。
他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忽然笑了。
笑得苍凉,也笑得欣慰。
“好。”他说,“那今天,咱们爷儿几个,就杀个痛快。”
四人重新聚拢,与白晔背靠背站立。
五人,对数千。
箭雨又至。
白晔抬头,望着天空。
阳光刺眼。
他握紧了发血剑。
剑身上的龙纹,在血光中愈发鲜艳。
仿佛在说——
这一战,还未结束。
这一路,还未到头。
少年眼神如铁。
那就……
杀下去。
杀到无人敢挡。
杀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