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未免铺子做大后两家生出矛盾和嫌隙,我们得先去官府签契书,定好一人一半。”
许悦溪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许闻风知道许悦溪说的有道理。
既然要开铺子,在人多的地方经营,还能尽快赚回本。
只是……
何秀云见许闻风面露纠结,再听许仲一家处处为老大老三两家考虑,柔声问许仲:
“这事,先容他们考虑考虑。
对了,你们家商量出个什么了?”
许仲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众人齐齐沉默。
许老汉瞪大了眼,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银子?你跑哪儿打劫去了?你打劫怎么没被抓?
又是出银子盘油坊又是出银子开铺子,还有八十八两闲钱买庄子?老子当年在油坊干了那么些年,可都没赚到这么多!”
许家其他人同样非常错愕,包括何秀云。
许悦溪心说还真是打劫的,只不过被劫的是山匪。
许仲挺直腰板:“我哪凑得出八十八两?我们打算忽悠曹里正来着,没想出银子。”
许老汉一口气哽在喉咙里,脸都涨得铁青,被许老大扶着坐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何秀云从许仲的话里品出几分混混样子。
她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劝道:“曹里正可不是山北村山南村那些看着你和你全家长大的人。
真要闹起来,他可不会给你留情面。”
许仲点点头:“娘,放心吧,我有分寸。”
程瑶顺势插话:“娘,有我看着他,我不会让他胡来的,再说了,还有空山凝云和溪儿呢。”
许空山、许凝云和许悦溪同时点头。
何秀云见劝不住,只能一闭眼:“行,不成你们也别勉强,起码别闹太大。”
没谈成,许仲一家还能住去别的村子。
闹大了,身在潭州,可就好收场了。
刚要满地找扫帚敲醒许仲的许老汉一看老婆子都没管,憋了半天只憋出句硬邦邦的:
“油坊要盘,就赶紧盘,早点还了某些人的银子,免得日后被牵连!”
众人心知许老汉是担心许仲一家,盼着盘油坊赚银子给他扫尾呢,都没把他的嘴硬当回事。
唯有孙禾,总觉得爹这副样子有很强的既视感。
大概敲定方向后,许仲喊上娘和许望野到厨房打下手,又给许空山和许悦溪分别分配了个去请曹里正和曹小虎的活。
要想忽悠人,可不得给点甜头?
许老汉委实不想待在庄子上看许仲全家合起伙来忽悠人,干脆午饭都不吃了,到厨房拿了几个早上做的饼子,喊上老大老三到处找濒临倒闭的油坊。
第一个去的就是文禄村。
许孟九不顾许老汉的阻拦,厚着脸皮硬跟了上去。
许悦溪看着他们离村,跑到庄子对面曹小虎家里。
曹小虎这几天特地请了假,没有去书院上学。
具体什么原因,他没和许悦溪提过,许悦溪也没多问。
趴在低矮墙头,道明来意后,许悦溪笑着道:
“你可得帮个忙,在里正面前替我们说说好话,不然我们就不得不搬出明潭村了。”
曹小虎想想爹娘的话,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那是当然,我这就和里正爷爷说说去,我爹娘可喜欢吃你爹做的饭菜了。”
话是这么说,曹小虎心底也有点没底。
许悦溪可能不知道,明潭村住的每一户人家,不管平时做的什么活计,都隶属王府名下。
比如他家,他爷爷曾是王府一个不起眼的侍卫,当了二十年后得王府荣养在明潭村,每个月领着王府给的银钱。
他爹这一辈大多进了王府做事,干什么的都有。
至于他……读书读不出名堂的话,就得他爹厚着脸皮找管事托托关系,才能进王府干活了。
咳咳。
曹小虎回过神,直率地道:
“不过曹爷爷向来说一不二,我可能也帮不了什么大忙。”
许悦溪摆摆手:“没事,不成的话我们另找,到时候请你和你爹娘来家里吃饭呀。”
曹小虎点头,目送许悦溪得了回应后跑回庄子上。
他略做迟疑,拴上院门,去了曹里正家。
许悦溪刚回庄子,就被许闻风找上。
她还以为许闻风是来拒绝的,喝了一大口水,打算再劝劝这位堂哥。
不想许闻风答应了,只有个条件:
“银子你家出的,手艺也是你爹教的,铺子又怎么能一人一半?”
许闻风笑笑:“到时候签契书,提前定下铺子你拿大头,我占三成就够了。”
许悦溪张了张口,看到许闻风眼底的执拗与坚持,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那堂哥你可得好好干,多赚点银子,同样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往后澄澄长大了,还得你和堂嫂帮着操持呢。”
许闻风面容柔和:“那是当然。”
许悦溪拽着闻风堂哥出点子时,许空山刚从曹里正家走出,撞见等在路口的许望野。
许空山走到他身边,伸了个大懒腰:“走吧,回庄子,曹里正答应待会儿来吃饭。”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许空山见野堂弟似是有话要说,干脆问道:
“咋啦?后悔没要举荐信了?没事,我就一个人,只能用一张,剩下那张我正愁没人要。
我问过了,南川书院的举荐信可不容易得,好些书生花银子花心力都弄不到,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许空山一说完,许望野立马接了话:
“我也是这么想的。”
许空山一喜,他一个人进南川书院多无聊,不如喊上望野一起呢。
他算盘打得响,却听许望野继续说道:
“南川书院的举荐信不容易拿到手,剩下那封举荐信,你与其卖了换银子,不如给林陵。
张先生曾说过,书院、官场上人脉非常重要。林陵和我们关系本就不错,又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人。
而且学识比我们要好,人又刻苦,得了名师教导,考上举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封举荐信送去,你和他的关系会更为紧密,往后在书院里、重重考试中,乃至官场上,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见许空山盯着他面露诧异,许望野还当是他说的太多,惹许空山不快:
“当然,我没有指点你做事的意思,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许空山缓缓摇头,抬手摸摸许望野的脑袋:
“你为我考虑了,为林陵考虑了,那你自己呢?”
许望野微怔,而后望着许空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