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冰梦陷阱
(起)
北溟玄冰峰,“玄冰镜天”秘境。
与上次探查时不同,此刻的镜天内部,已被布置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复合阵法。核心依旧是那口深邃冰池,但池边环绕着九根晶莹剔透的冰柱,柱身上刻满了由寒仪婆婆等人联合推演出的干扰符文。冰池上方,悬浮着幽荧的逆鳞碎片,以及一枚由北溟提供的、蕴含一丝“冰夷”本源气息的“冰髓精魄”。整个秘境寒气凛冽,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冻结时光的静谧。
云小小盘坐于冰池正中央的冰莲台上,墨渊与寒仪婆婆一左一右,立于池边,为她护法。凌澈与几位长老则分布在九根冰柱旁,负责维持阵法运转。
“小友,阵法启动后,会引动‘冰夷’本源与幽荧逆鳞之力,在你周身形成一个特殊的‘冰梦场’。”寒仪婆婆神色郑重地叮嘱,“此场会模拟并扭曲‘钥纹’波动,干扰外界探查与共鸣。但同时,你也需主动运转功法,将自身气息与‘冰梦场’相融。过程可能会有寒意侵体、幻象丛生之感,务必紧守灵台,记住你是谁,你在做什么。”
“我记住了,婆婆。”小小点头,深吸一口冰寒的空气,缓缓闭上双眼,《太阴导引术》与体内那股融合的本源之力开始同步流转。
“开始。”寒仪婆婆与墨渊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寒仪婆婆鸠杖顿地,九位长老同时向冰柱注入灵力。九根冰柱骤然亮起,射出道道冰蓝光柱,交汇于冰池上空,形成一个复杂的光网。悬浮的逆鳞与冰髓精魄同时光芒大放,一缕暗金与一缕冰蓝的气息垂下,融入光网,再缓缓笼罩下方的云小小。
冰池表面泛起涟漪,倒映出无数破碎的光影,仿佛有古老的岁月在其中流淌。
小小感到一股温和却无比浩瀚的冰寒之力包裹了自己,意识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宁静而寒冷的蓝色梦境。外界的喧嚣、身体的疲惫、神魂的刺痛,都在这片“冰梦”中被暂时抚平、隔绝。她眉心微热,幽荧的本源在这同源而纯净的冰力滋养下,也显得异常安顺。
干扰阵法,顺利启动。小小身上那微弱的“钥纹”波动,果然被一层不断变幻、扭曲的冰蓝光晕所覆盖、伪装,难以被外界清晰捕捉。
墨渊与寒仪婆婆稍微松了口气。第一步,成了。
然而,他们并未放松警惕。阵法虽然启动,但能维持多久,效果如何,尚需观察。而且,敌人绝不会坐视不理。
(承)
时间一点点过去,镜天之内静谧无声,只有阵法运转的细微嗡鸣与冰池偶尔泛起的涟漪。
盘坐于冰莲台上的小小,气息越来越平稳,甚至进入了一种深层次的入定状态。在“冰梦场”的辅助下,她不仅成功隐匿了自身波动,更似乎与这片由“冰夷”本源构建的梦境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契合。她对体内冰寒力量的掌控,在这种环境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精进、圆融。
墨渊敏锐地察觉到,小小的修为,正在向着筑基期的门槛坚实而稳定地迈进。这是一个好消息。
寒仪婆婆则专注于监测阵法与外界(主要是寂灭海眼方向)的能量互动。干扰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冰梦场”成功扭曲了大部分试图探寻此地的、源自海眼的诡异波动。
但不知为何,寒仪婆婆心中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太顺利了。敌人费尽心机引导、逼迫,难道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干扰阵法暂时阻隔?
她想起之前“血狱魔尊”陷阱的教训,敌人最擅长的便是将计就计,利用你的行动达成他的目的。
“墨道友,”寒仪婆婆传音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冰夷’前辈的本源……似乎比预想中……更‘活跃’了一些?虽然这增强了阵法效果,但……”
墨渊闻言,剑眉微蹙,神识仔细扫过那枚“冰髓精魄”和整个“冰梦场”。确实,冰寒之力纯净依旧,但那股源自“冰夷”的、独特的“冰梦”法则韵味,似乎正在悄然变得……浓郁?甚至,开始主动向小小的意识渗透、缠绕?
这不是阵法引导的结果,更像是“冰夷”本源自身的某种……“回应”?
“唤醒‘冰夷’的本能执念?”墨渊心中警觉骤升。冷月漪山主说过,“冰夷”意识早已近乎归墟,只剩守护北溟的本能。但这本能,在感受到与幽荧同源的气息(小小)和试图“模仿”它的力量(干扰阵法)时,会不会产生某种……误解或过度反应?
“加强阵法控制,减缓‘冰髓精魄’的能量输出。”墨渊果断道。
寒仪婆婆立刻依言施为。然而,就在他们试图调整阵法参数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转)
并非来自外界攻击,而是源于阵法内部,源于那枚“冰髓精魄”!
只见那枚原本晶莹剔透的冰髓,核心处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抹极淡、却令人心悸的……暗红之色!那红色如同有生命的血液,迅速在冰髓内部晕染、扩散,并顺着它与阵法、与“冰梦场”的连接,反向侵蚀而来!
“不好!冰髓被污染了!是‘冥墟鬼焰’的变种力量!”寒仪婆婆失声惊呼,“什么时候?!”
墨渊眼中寒光爆闪,一剑斩向那枚冰髓,试图将其与阵法剥离!然而,剑光触及冰髓的刹那,那抹暗红猛地爆发!
“轰——!”
冰髓炸裂!并非物理粉碎,而是化作无数暗红与冰蓝交织的光点,如同瘟疫般瞬间弥漫整个“冰梦场”!与此同时,九根冰柱上的符文齐齐扭曲、变暗,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被污染的“冰夷”本源,与原本纯净的阵法之力、幽荧逆鳞之力、以及小小的自身气息,瞬间产生剧烈冲突、混合、变异!
整个“玄冰镜天”剧烈震荡,冰壁龟裂!冰池中的小小首当其冲!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神魂深处!那原本宁静祥和的“冰梦”,瞬间化为无边噩梦!无数冰冷、死寂、充满悲伤与怨恨的破碎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她的识海!
她“看”到了冰川之下,被锁链缠绕、意识消散前“冰夷”那无尽的孤独与不甘;她“感”到了“冥墟鬼焰”那污秽邪异的力量,正试图扭曲“冰夷”残存的法则,将其变为杀戮与沉沦的工具;更可怕的是,在这片被污染的“冰梦”深处,一个冰冷、诡异、充满诱惑的低语声,直接在她心底响起:
“睡吧……融入永恒的冰梦……与‘冰夷’同在……与‘刑架’共鸣……打开那扇门……获得……真正的安宁与力量……”
这低语,并非灰袍人,更像是……被污染、被引动恶念后的“冰夷”本能(或残留意识)本身!它在引诱小小彻底放开身心,与这变异的“冰梦”法则融合!
一旦融合,小小将不再是她自己,很可能成为一具被“冰夷”残念与邪力共同操控的傀儡,甚至直接引动她体内“钥纹”,与寂灭海眼产生毁灭性共鸣!
“小小!守住本心!”墨渊厉喝,不顾被污染力量侵蚀的风险,强行闯入扭曲的“冰梦场”中心,剑意勃发,试图斩断那些入侵小小的邪恶意念!
寒仪婆婆也拼命催动鸠杖,试图净化污染,稳定阵法,但收效甚微。凌澈与长老们更是被暴走的能量冲击得东倒西歪。
小小在痛苦的海洋中挣扎,师父的呼喊如同远方的灯塔。她死死咬住舌尖,以剧痛维持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功法,调动幽荧本源,对抗那无孔不入的冰冷诱惑与怨恨侵蚀。
“我是云小小……我不是‘冰夷’……我不要沉睡……我不要变成钥匙……不要打开那扇门!”她在心底一遍遍嘶喊。
似乎是她的顽强抵抗,以及幽荧本源对同源被污染的悲愤,触动到了“冰梦”深处那属于“冰夷”的、最核心的一丝尚未完全泯灭的、属于“守护”与“同伴”的执念。
混乱的噩梦中,忽然浮现出一幅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
——并非冰川,而是一片开满晶莹冰花的山谷(很像北溟某处)。朦胧光晕中的“冰夷”(依稀是人形?)与威严的幽荧蛇皇真身并肩而立,似乎在交谈,气氛平和。忽然,“冰夷”转向画面外的“视角”(仿佛是留给未来的某个存在),轻轻说了一句话,那话语直接烙印在法则中:
“若吾迷失于永冬之梦……愿以最后之澄澈……为‘后来者’……指明‘归墟之岸’的……另一条路……”
画面破碎。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坚韧的冰蓝意念,如同破开乌云的月光,猛地从小小识海深处、从那被污染的“冰梦”核心迸发出来,狠狠撞向了那诱惑的低语与污秽的暗红!
(合)
“噗——!”
镜天内所有扭曲的光影与暴走的能量,在这一撞之下,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滞!
紧接着,以小小为中心,一圈清澈透明的冰蓝色涟漪荡漾开来!所过之处,暗红退散,扭曲的符文被抚平,暴动的寒气重归有序!
“冰髓”彻底化为齑粉消散,但那股最后迸发的纯净意念,却如同一个自我湮灭的净化核心,将大部分污染之力中和、驱散。
“冰梦场”消失了,干扰阵法也崩溃了。但小小身上那“钥纹”波动,却并未因此暴露,反而被那圈纯净的冰蓝涟漪暂时覆盖、安抚。
小小缓缓睁开眼,眼中冰蓝光芒一闪而逝,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澈坚定。她看向脸色苍白、眼中满是后怕与关切的墨渊,露出一丝虚弱的笑容:“师父……我没事了。‘冰夷’前辈……最后帮了我们。”
墨渊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感受着她平稳的气息,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寒仪婆婆等人也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难看。敌人的算计,竟如此阴毒深远,连北溟传承之基都敢污染、利用!
“那‘归墟之岸’的另一条路……是什么意思?”凌澈疑惑道。
小小努力回忆那幅画面和那句话:“不清楚……但‘冰夷’前辈好像……早就预感到自己可能会迷失,所以留下了这个……线索?‘归墟之岸’……是指寂灭海眼那里吗?另一条路……”
就在这时,寒仪婆婆怀中的一枚紧急通讯玉符剧烈震动起来,传来冷月漪惊怒交加的声音:
“寒仪师妹!墨道友!北溟外围‘霜冻荒原’发现大批灰袍人活动踪迹,他们正在举行大规模血祭,目标直指我北溟地脉!更麻烦的是……他们血祭引动的能量,与刚刚‘玄冰镜天’爆发的污染波动产生了共振,正在疯狂抽取冰川之下‘冰夷’本源被污染后散逸的力量!他们想用这股力量做什么?!”
抽取被污染的“冰夷”之力?难道……这才是他们污染冰髓、引发镜天变故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直接控制小小,而是为了制造一股特殊的、混合了“冰夷”法则与“冥墟鬼焰”的邪恶能量,用于……进行某种更可怕的仪式?!
镜天内,众人刚刚松缓的心弦,骤然绷紧到极致!
敌人,从未停止进攻。而他们的目标,似乎永远不止一个。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