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叩门之声
（起）
东海之滨，乌云压城，浊浪排空。
原本还算繁华的三大散修聚集地——“望海崖”、“千礁岛”、“流波集”，此刻已是一片风声鹤唳。镇墟盟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各派修士匆匆布设阵法，搬运物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低阶修士和凡人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拖家带口向内陆逃离，却又不知能逃往何处。
天机阁的监测情报如同冰冷的判决：寂灭海眼深处传来的空间震荡越来越强，越来越有规律，如同一个沉睡巨兽逐渐加快的心跳，又像是有人在以某种邪恶的节拍，持续不断地敲击着一扇通往毁灭的门户。
“叩门”——这个词，无比形象，也无比惊悚。
临时搭建的联军指挥高台上，玄微子、冷月漪、殷九溟等一众高层面色凝重。防御阵线已经拉开，但面对那可能来自寂灭海眼本身的恐怖天威，以及潜伏在暗处、随时可能发动雷霆一击的灰袍人势力，所有人都感到一股沉重的无力感。
“根据最新监测，空间震荡的源头，并非海眼核心，而是从三个方向同时传来，恰好对应三大聚集地！”一位天机阁长老指着海图，声音干涩，“对方似乎想以三处人口密集之地作为血祭节点，同时献祭，形成三角锚点，强行‘撑开’海眼外围的空间屏障，为后续行动打开通道！”
“这是阳谋！”殷九溟咬牙道，“他们算准了我们不得不守，要将联军主力钉死在这里，同时进行大规模杀戮，汇聚血气怨力！”
“青云宗那边……有消息了吗？”玄微子看向冷月漪。
冷月漪微微摇头：“墨渊道友传讯，云小友因深入接触幽荧记忆，引动‘钥纹’共鸣，神魂受震，正在调养。干扰方案尚在推演，短时间内恐难应用。”
众人心中一沉。缺少“钥匙”的干扰或反向利用，他们只能被动硬抗。
（承）
清剑峰，剑心洞府。
云小小在墨渊不惜代价的灵药与持续疗伤下，终于稳住了伤势，但脸色依旧苍白，神魂的刺痛感挥之不去。那一声跨越时空的叹息，仿佛烙印在了她心底，带着万古的悲凉与疲惫，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师父，我是不是……又搞砸了？”小小蜷缩在蒲团上，声音闷闷的。
墨渊坐在她对面，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你看到了关键的真相。那位被钉在‘刑架’上的存在，很可能就是一切的关键。它的状态，它的意愿，或许才是破局的最大变数。”
他摊开手掌，掌心浮现出几枚由剑气凝聚的、与小小之前身上浮现的古老“钥纹”有些相似的简化符文：“你昏迷时，我捕捉到了部分符文流转轨迹。这些符文，不仅仅是‘钥匙’，似乎也蕴含着某种……沟通的‘语法’？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利用它，不是去引动刑架共鸣，而是……向那位存在传递信息。”
小小眼睛微微一亮：“传递信息？说什么？”
墨渊沉吟：“传递我们的善意，传递敌人的阴谋，传递……幽荧的思念与愤怒。若它尚存一丝灵明，或许会有所回应，哪怕只是让‘刑场’出现一丝不协调，也足以打乱敌人的计划。”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想法。与“神尸”沟通，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我可以试试！”小小坐直身体，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幽荧的记忆里，有那位存在的气息和感觉，我应该能模拟出更准确的‘语法’。”
“不急于一时。”墨渊摇头，“你伤势未愈，且敌人即将发动总攻，此时贸然尝试，若被对方察觉或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我们需要一个更安全、更不受干扰的时机和环境。”
他目光望向洞府深处，那里，寒仪婆婆与几位北溟、伏波岛的精研长老，正在联合推演以“冰夷本源”为基础的干扰阵法。
“先等寒仪道友那边的结果。若干扰阵法能成，或可为我们创造一个短暂的‘窗口’。”
（转）
东海前线，第一波攻击在压抑的寂静后，骤然爆发！
不是预想中的灰袍人大军，而是……海啸！与天灾！
寂灭海眼方向，三道接天连地的黑色水龙卷，如同三条狂暴的恶龙，裹挟着毁灭性的空间乱流与污秽魔气，分别朝着三大聚集地席卷而来！水龙卷所过之处，海水倒灌，空间撕裂，光线扭曲，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启动所有防御大阵！顶住！”指挥台上命令迭发。
各色灵光冲天而起，与黑色水龙卷狠狠撞在一起！轰鸣声响彻天地，能量冲击波将海面炸出无数巨坑。防御阵法剧烈摇晃，主持阵法的修士们脸色发白，修为稍弱者当场吐血。
这仅仅是开始。黑色水龙卷之后，海面上涌出无数形态狰狞、由污秽海水与魔气构成的怪物，它们嘶吼着，铺天盖地地涌向海岸防线。与此同时，早已潜伏在散修聚集地内部的一些被蛊惑或控制的邪修、魔物，也纷纷暴起，里应外合，制造混乱与杀戮！
大战，瞬间进入白热化！
望海崖防线，由神剑门与百花谷主力镇守，剑光如雨，花海如潮，堪堪抵住。
千礁岛防线，由伏波岛与数个海外宗门防守，沧澜真君驾驭定海珠（仿品），掀起滔天巨浪对攻。
流波集防线，则由天机阁、北溟及部分内陆宗门负责，阵法与寒冰之力交织，战况最为胶着。
灰袍人的身影依旧隐藏在幕后，但他们的力量无处不在。那黑色水龙卷中，明显掺杂着“冥墟鬼焰”的气息与强化过的血祭之力，对正道灵力有强烈的侵蚀性。
“他们在消耗我们！为最终的血祭仪式积蓄能量和‘材料’（死亡生灵）！”玄微子脸色难看。这种打法，正中敌人下怀。
（合）
清剑峰。
寒仪婆婆疲惫但带着一丝振奋地走出临时开辟的阵法研究室：“墨道友，初步的‘玄冰溯光干扰阵’推演完成了！结合‘冰夷’本源特性与幽荧逆鳞的引导，理论上可以在小范围、短时间内，扭曲‘钥纹’与‘刑场’之间的共鸣频率，形成一层保护性伪装，甚至可能反向干扰敌人对血祭能量的汲取！但……需要‘钥匙’本人处于阵法核心，且需承受不小的能量负荷与神魂压力。”
墨渊看向小小。
小小毫不犹豫：“婆婆，我能承受！告诉我该怎么做！”
寒仪婆婆看着小小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阵法布设需在极寒纯净之地，且需与寂灭海眼有某种程度的空间呼应。北溟‘玄冰镜天’是最佳选择，但如今前线吃紧……”
“去北溟。”墨渊果断道，“前线鏖战，敌人主力被牵制，反而是北溟相对安全。且‘玄冰镜天’环境特殊，更利于阵法发挥。我们即刻动身！”
事不宜迟，墨渊带着小小，与寒仪婆婆、凌澈以及数名核心研究长老，乘坐速度最快的穿云梭，悄然离开青云宗，再次北上。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青云宗护山大阵外，虚空一阵扭曲，三道气息晦涩、身着灰袍的身影悄然浮现。为首一人，赫然是曾在陨龙荒原逃走的那个灰袍人，只是气息萎靡，脸上带着一个狰狞的剑痕伤疤，眼中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他手中托着一个不断跳动的暗红晶球，晶球内映照出穿云梭离去的模糊轨迹，以及……云小小身上那即便相隔遥远、也因之前共鸣而未能完全敛去的、极其微弱的“钥纹”波动。
“呵……果然忍不住要去北溟找‘冰渣子’帮忙了吗？”疤脸灰袍人发出嘶哑的冷笑，“可惜，你们以为牵制住东海主力，就能安然行事？主上早已算到这一步。”
他身后一名灰袍人低声道：“大人，北溟有冷月漪坐镇，且刚经过‘血狱魔尊’之乱，戒备森严，我们人手不足……”
“谁说要强攻了？”疤脸灰袍人眼神阴鸷，“主上赐下的‘破界钉’，是时候用了。既然他们想以‘冰夷’之力干扰仪式，那我们……就帮他们把‘冰夷’彻底‘唤醒’，让那沉睡了万古的‘冰梦法则’，成为埋葬他们的……最美梦境吧！”
他五指猛地收紧，暗红晶球咔咔作响，表面浮现出数枚扭曲的、与之前污染北溟冰川时类似的暗红符钉虚影。
“传令，潜伏于北漠‘霜冻荒原’的‘寒煞组’，启动‘冰梦引归’计划！目标——北溟玄冰镜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