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鬼也不是妖怪?那到底是什么?”
“暂时不好说,但我能先保他七天命。”
宋清禾话音未落,手腕一翻,那支判官笔已然握在掌心。
笔尖并未蘸墨,却在虚空中拖曳出一道极淡的金芒。
“把孩子上衣掀开。”
李梅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慌忙扑到床边,双手颤抖着将张小宝那件脏兮兮的t恤推至胸口上方。
宋清禾凝神静气,笔尖悬而不落,随即手腕翻飞,笔走龙蛇般点在张小宝胸口膻中穴。
分明没有墨迹,可每一笔落下,张小宝苍白的皮肤上便会浮现一道赤红印记,随即隐入皮肉之下。
随着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宋清禾收势提笔。
床上原本还在挣扎的张小宝,身子猛地一僵,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
那双充血外凸的眼珠子慢慢合上,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也变得平缓悠长,竟是直接昏睡过去。
“睡着了!小宝睡着了!”
李梅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这几天儿子没日没夜地闹,他们夫妻俩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宋清禾没接话,将判官笔别回腰间,转身从包里摸出几张明黄符纸。
她动作利落地将符纸分别拍在被封死的窗户缝隙和门框顶端。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口解释:“我刚刚在你儿子身上画了锁阳符。人身双肩头顶三把火,阳火不灭,人便不死。这符咒能强行锁住这孩子体内生机,哪怕肚子里那东西再怎么折腾,七天之内也破不开这具肉身。”
张建国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听不太懂其中的门道,但看着儿子安详的睡脸,心中大石落地。
他对着宋清禾连连鞠躬,脑袋点得飞快:“多谢大师!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宋清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转向门外,“行了,这屋看完了,带我去你们卧室瞧瞧。”
张建国两口子的卧室在二楼另一头,是个带独立卫浴的大套间。
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满屋子富贵气直往外冒。
脚下踩着能陷进脚踝的长毛地毯,软绵绵的一直铺到房间尽头。
正中央摆着张雕花繁复的红木大床,床头软包上嵌的水钻在昏暗里闪着微光,对面就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
这会儿外头天色渐暗,夕阳被厚窗帘遮去大半,屋里光线晦暗不明。
“大师,这就是我们睡觉的地儿。那跳楼的噩梦,就是在这屋里做的。”张建国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口。
宋清禾没搭腔,背着手在屋里转悠。
小白从宋清禾肩头跳下来,像只巡视领地的警犬,耸着鼻子在墙角、衣柜边嗅来嗅去。
“大师,这屋里……有东西吗?”李梅缩在门口,根本不敢进来。
这几天晚上的噩梦实在太真实了,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那种风灌进耳朵里的呼啸声,每一次醒来都像是死过一回。
宋清禾没理她,径直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床头柜,又打开衣柜看了看,甚至连梳妆台的抽屉都拉开翻了翻。
一切都很正常。
房间布局也没犯什么风水大忌,镜子没对着床,床头也没靠窗,横梁也没压顶。
这就有意思了。
“你们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跳楼?”宋清禾转过身,盯着夫妻俩。
“千真万确啊!”张建国急得直拍大腿,“一开始是梦见站在高处,后来就是往下跳,那种感觉……太真实了!而且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推我,回头看又没人。”
宋清禾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既然不是鬼,也不是风水局,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宋清禾指尖在床头柜上轻轻点了两下,侧头问道,“你们家的卧室最近有没有装修过?”
张建国一愣,挠着头皮回忆:“有,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半年前吧。那时候厂里赚了点钱,我就把这老宅子翻新了一下,想住得舒服点。”
“装修队哪找的?”
“就是熟人介绍的一个木匠,手艺还不错……”张建国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那张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大师,您是说……这装修有问题?”
宋清禾没急着回话,而是几步走到那张硕大的红木床边。
她单膝跪在地毯上,身子压得很低,几乎贴着地面朝床底的阴影里探看。
手指沿着床沿下方的木板摸索,指节有节奏地叩了几下,发出闷闷的“笃笃”声。
张建国和李梅缩在门口,脖子伸得老长,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宋清禾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半晌,宋清禾从地上站起来,随意拍了拍膝盖,眉头微蹙。
她转头看向张建国:“这床底封得太死,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构造,而且这床太大太沉了,光靠咱们三个根本挪不动。张老板,去喊几个身强力壮的伙计过来,顺便带上锤子、撬棍之类的工具。”
张建国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大师,这是要干啥?拆床吗?!”
宋清禾点点头,指了指那张雕花繁复的大床,“得找人把它掀开,最好是拆了。”
张建国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那模样简直比割他的肉还疼:“大师,这可使不得啊!这床是我专门找老师傅定制的红木大床,花了好几十万呢!这要是拆了,那不就全废了吗?我现在手头紧,可没钱再置办这么好的家具了。”
宋清禾听得直翻白眼,心里那万头草泥马又开始狂奔。
都火烧眉毛了,这人脑子里居然还全是算盘珠子。
“张老板,几十万的床重要,还是你一家老小的命重要?我就直说了,你这床底下极有可能压着要命的东西。你要是舍不得这几块木头,那行,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是你先心疼死,还是今晚做梦直接摔死。”
这话一出,张建国浑身打了个激灵,那点守财奴的小心思瞬间被冷汗冲没了。
跟命比起来,钱算个屁啊!
“别别别!大师我听您的!拆!马上拆!”
张建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转身就往楼下跑,那速度比兔子还快。
没过多久,楼梯口就传来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
张建国领着四五个穿着工装的壮汉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铁锤撬棍,一副要拆家的架势。
张建国扶着门框直喘气,“大师,人带来了!您说怎么弄,咱们就怎么弄!”
宋清禾往后退了两步,顺手捞起旁边柜子上的小白抱在怀里,下巴朝那张大床扬了扬。
“动手吧,先把床垫掀了,再把床板给我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