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湾流公务机像一把银刃划破云层，东京那片压抑的铅灰色天际线，眨眼间就成了舷窗外的远影。
机舱里静得只剩引擎平稳的低鸣，路明非把略显单薄的身子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划过手机屏幕，聊天软件的联系人列表里，只有【ツクヨミ】和【A源稚生】两个名字孤零零地躺着。
十四个小时的跨洋飞行，硬生生横跨了半个地球。当飞机在卡塞尔学院专属机场的跑道上缓缓停稳，舱门一打开，芝加哥郊外清冷干燥的风就涌了进来——混杂着青草的鲜润和橡木的沉香，是和东京截然不同的味道。
路明非拎着简单的行李走下舷梯，刚深吸了一口这熟悉的空气，一个夸张到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就撞进了耳朵：
“师弟！我亲爱的小师弟！你可算回来了！师兄都快想死你了！”
只见一个高个子身影冲了过来，皱巴巴的卡塞尔校服外套松垮地挂在身上，头发乱得像刚被鸟窝征用，脸上的笑容却亮得能晃瞎人眼，动作敏捷得根本不像他这体型该有的样子——他发疯的废柴师兄。
路明非下意识侧身半步，躲开了这热情过了头的熊抱，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回到熟悉的地方，见到这个永远不着调却莫名让人安心的废柴师兄，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总算能松口气。
“芬格尔，你怎么在这？我没说具体落地时间啊。”他把背包甩到肩上，语气里带着久违的随意。
“嘿嘿，你也不看看师兄我是谁？”芬格尔挤眉弄眼，伸手就想抢他的背包，被路明非轻轻挡开，“学生会新闻部前主席（为了还钱把职位卖了，但实权还在手里），现任首席吃瓜情报员！掌握S级专员的行程，那不是基本操作嘛！”
两人并肩朝着学院城堡走去，校园小道上的路灯已经次第亮起。一开始的对话全是没营养的互怼，你吐槽我穿得邋遢，我调侃你留级留成化石。
可当他们拐进一条僻静的林荫道——通往图书馆侧翼的那条，路明非的脚步慢了下来，脸上的轻松也收敛了几分。
“芬格尔，”他压低声音，目光飞快扫过四周，确认没人，“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芬格尔正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某个学生上课打瞌睡流口水的糗事，闻言立刻停住，那双总带着戏谑的灰色眼睛瞥了路明非一眼，里面的玩世不恭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了底下的锐利和清醒。他没说话，只是安静等着。
“是关于日本分部，主要是……他们的大家长。”路明非斟酌着词句，“我在那边看到了些不对劲的事，橘政宗的一些行为，还有分部里的氛围，总让我有点不放心。”
他顿了顿，知道芬格尔聪明，不用说得太透：“日本分部有‘辉夜姬’那个东西，防护严得很，直接调查太危险。我想让你从网上，用你的方式，帮我收集点信息。”
他太清楚芬格尔的本事了——这个看似颓废的留级生，在网络世界里简直是如鱼得水，总能从犄角旮旯里挖出意想不到的东西，而且调查方式迂回又隐蔽，正好是现在需要的。
芬格尔摸了摸下巴冒出的胡茬，眼神在路明非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掂量事情的严重性和他的决心。他能感觉到，这次路明非是来真的，不是随便好奇。
“橘政宗啊……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可不是好惹的主。”芬格尔咂咂嘴，语气又恢复了懒洋洋的调子，但眼神里的锐光没减，“侧面打听打听倒是行，不过师弟，你也知道，师兄在网上扒这些消息可是个体力活……”他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个全球通用的“要钱”手势。
路明非早有准备，从风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深黑色的卡片——边缘镶嵌着暗金色的校徽浮雕，是他的S级学生身份卡，也是一张信用额度高到吓人的特殊权限卡。他没犹豫，直接把卡片抛给了芬格尔。
“这卡借你用一个月，密码稍后发你加密邮箱。”路明非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但你别搞太出格，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暴露是我给你的。”
芬格尔接住那张沉甸甸的黑卡，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浮雕，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秒。S级权限卡，再加上路明非这学年没动过的额度……
下一秒，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芬格尔“扑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地，伸出双臂死死抱住了他的小腿，脸往他裤脚上一贴，用带着颤音的激动腔调大喊：
“义父——！！！”
路明非浑身一僵，差点没站稳，手里的背包都差点甩出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抱着自己腿、表情“真挚”到滑稽的芬格尔，脸皮一阵抽搐，额角的青筋都在跳。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丢不丢人啊！”他压低声音，又尴尬又好笑，使劲想把腿抽出来。
可芬格尔抱得死紧，抬起脸时，眼睛里竟然真的闪着激动的光：“义父！您放心！这事儿交给孩儿，保证给您办得明明白白！橘政宗那老小子祖上三代穿什么颜色内裤，我都给您扒出来！绝不让您这卡白给！以后您就是我亲弟！哦不，义父，呸，是亲爹！”
这喊得情真意切，路明非却听得头皮发麻，脚趾都快在鞋子里抠出三室一厅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把芬格尔一脚踹进旁边的灌木丛。周围虽然没人，但他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快起来！”路明非用力把他掰开，像甩开一块粘人的牛皮糖，又气又无奈，“正经点！这事儿很重要，别搞砸了！”
芬格尔这才拍拍膝盖站起来，脸上瞬间切换回惯有的惫懒又精明的笑容，仿佛刚才跪地抱大腿的不是他。他把黑卡小心翼翼地塞进衣服最隐蔽的夹层，还拍了拍确认放好。
“放心吧师弟，”芬格尔的语气终于正经了些，虽然眼神里还带着点戏谑，但承诺的份量很足，“我知道轻重。一个月，足够我织一张网了。有发现我会加密联系你。”
路明非看着他，心里那点窘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安心。芬格尔这家伙，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候倒是意外地让人放心。
“走吧，”路明非重新背好背包，迈步往前走，“先回宿舍，我快累散架了。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学校还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那可就多了去了……”芬格尔立刻来了精神，凑上去开始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