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内日军联队部的地下室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联队长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和坦克履带碾压路面的沉重轰鸣,面如白纸。桌上的地图已被揉烂,电台里除了刺耳的电流杂音,没有任何回音。太原方向的援军?那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阁下……”一个满脸烟灰的参谋声音沙哑,“西门…西门彻底失守了!八路军主力正沿着主干道和两侧小巷,向市中心推进!他们…他们推进得太快了!”
联队长猛地拔出指挥刀,刀尖颤抖着指向门口,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疯狂:“命令…命令所有还能战斗的士兵!包括卫队、参谋、后勤!全部拿起武器!玉碎的时刻到了!为天皇陛下尽忠!战至最后一人!绝不后退!”
他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末日来临的悲壮与歇斯底里。然而,这疯狂的“玉碎”命令,在八路军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和战士们高昂的士气面前,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繁峙城,这座日军在晋北的最后堡垒,正随着每一秒的流逝,无可挽回地滑向覆灭的深渊。
“哈!哈!哈!” 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和刺刀破风的尖啸,联队部卫队和最后拼凑起来的残兵,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恶鬼,从联队部大楼、从相邻的院落、从燃烧的废墟后面疯狂地冲了出来。他们眼睛赤红,脸上混合着硝烟、血污和绝望的疯狂,许多人甚至没有像样的武器,只挥舞着工兵锹、木棒,或者干脆赤手空拳,绑着炸药,迎着八路军的钢铁洪流和密集弹雨,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玉碎!板载!” 吼声淹没在爆炸和枪鸣中,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决绝。
“找死!” 冲在最前的“虎式”坦克车长从观察窗里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机枪!覆盖射击!给老子碾过去!”
同轴机枪和并列机枪喷吐出更加炽热的火舌,如同两道死神的鞭子,狠狠抽向涌来的人群。冲在前排的日军士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血肉横飞。88毫米主炮猛地一震,炮口喷出巨大的火焰,一枚高爆弹在冲锋的人群中心炸开,瞬间清空了一大片,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碎石腾空而起。
然而,这股最后的疯狂如同回光返照,势头惊人。一些日军士兵利用同伴尸体作为掩护,或者从坦克射击死角猛地窜出,嚎叫着扑向坦克履带。一个日军军官高举着指挥刀,竟迎着坦克正面冲来,试图跳上坦克!
“保护坦克!” 紧跟在坦克侧后的步兵班长怒吼,手中的冲锋枪瞬间打空了一个弹匣,将几个试图靠近的日军扫倒。另一个战士眼疾手快,抢在日军军官跃起前,一枪托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将其砸翻在地,随即被沉重的履带碾过。
“轰!轰!” 自杀式爆炸在坦克周围不断发生。一辆冲得较前的“虎式”坦克侧面装甲再次被炸药包近距离引爆,虽然未能彻底摧毁,但巨大的冲击波震得车体剧烈摇晃,观察窗玻璃碎裂,车内的乘员被震得头晕眼花,暂时失去了部分战斗力。
“妈的!狗日的小鬼子疯了!” 步兵团指挥员吐了口带血的唾沫,他胳膊上也被弹片划开了一道口子。“一连!二连!左右包抄,给我把联队部围死!三连!火力压制,别让他们再靠近坦克!爆破组!准备炸楼!”
命令迅速被传达执行。八路军战士们展现出惊人的战术素养和勇气,顶着日军疯狂的“玉碎”冲锋,以班排为单位,利用街角、瓦砾堆、燃烧的汽车残骸作为依托,进行着精准而凶猛的反击。冲锋枪短点射、步枪精准射击、手榴弹凌空爆炸,交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同时,两支生力军如同两把尖刀,冒着侧翼零星的冷枪,迅速从左右两侧迂回,直插联队部大楼的核心区域。
“轰!轰隆!” 两声巨响几乎同时响起。联队部大楼正门和侧面的一处承重墙被爆破组的炸药炸开巨大的豁口,砖石飞溅,烟尘弥漫。早已等待在外的战士们呐喊着“冲啊!”,如同猛虎下山,从炸开的缺口蜂拥而入!
大楼内,瞬间变成了更加血腥残酷的修罗场。走廊、楼梯间、房间内,到处都在爆发着激烈的近身搏杀。刺刀的碰撞声、手枪的射击声、手榴弹在密闭空间的闷爆声、人体倒地的沉重声、濒死的惨嚎和怒吼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日军最后的抵抗异常凶狠,每一个房间、每一道楼梯都成了争夺的焦点。八路军战士们则凭借着娴熟的巷战技巧和压倒性的兵力优势,一层一层地向上肃清,步步紧逼。
联队长挥舞着指挥刀,在几个死忠卫兵的保护下,退守到了顶楼最后的一个大房间。他听着楼下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爆炸声,看着窗外城内四处燃起的冲天大火和八路军士兵不断涌动的身影,脸上的疯狂终于被一种彻底的灰败和绝望所取代。他最后看了一眼北方太原的方向,那里没有任何援兵的迹象,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天…天皇陛下…万岁…”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喊出这句口号,声音却微弱得如同叹息。随即,他猛地调转刀尖,狠狠刺向自己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军装。旁边的参谋和卫兵见状,有的同样绝望地选择了自戕,有的则嚎叫着冲向门口,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砰!砰!砰!” 房间门被猛地撞开,数支黑洞洞的枪口伸了进来。密集的子弹瞬间将冲出来的日军士兵打成了筛子。八路军战士们冲进房间,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确认着每一个倒下的身影。
一名战士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扯下那面沾满硝烟和污迹的日军联队旗,狠狠扔在地上。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面虽然破旧、却依然鲜红的旗帜,奋力地伸出窗外,迎着呼啸的风和尚未散尽的硝烟,用力挥舞起来!
那抹鲜艳的红色,在燃烧的繁峙县城上空,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之上,如同黑暗中升起的朝阳,刺破阴霾,猎猎招展!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化的金子,洒满东章、繁峙、灵丘三座历经战火残酷洗礼的县城。城墙残破,到处是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焦糊的气味。但一面面弹痕累累、却依旧鲜艳的红旗,在城头、在最高的建筑物顶端傲然飘扬,向整个世界宣告着八路军在这场空前规模的攻坚战役中的彻底胜利。
饱受日军铁蹄蹂躏的百姓们,从地窖、暗室、山洞等藏身处小心翼翼地走出,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昔日作威作福的成了垂头丧气的俘虏,堆积如山的武器弹药、粮食被服、药品罐头被八路军战士有条不紊地收缴、清点,尤其是那些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钢铁巨兽静静地停在街头,炮口还残留着发射后的余温。希望、喜悦、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重新在这些饱经沧桑的脸上点燃。他们开始自发地帮助八路军抢救伤员、扑灭余火、运送物资。
第七师师长陈铁山和第八师师长王战军,在刚刚平息战火、硝味尚未散尽的灵丘城下胜利会师。两位从长征路上就并肩作战的老战友,用力地握住对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尽管他们征尘满面,眼中布满了血丝,军装上沾满了泥泞和硝烟痕迹,但那份属于胜利者的喜悦和军人特有的豪情,依旧在眉宇间飞扬。
老王,你们这边打得太苦了,辛苦了!陈铁山看着灵丘城内惨烈的战斗痕迹,由衷地说道。
都一样,老陈!王战军用力拍了拍老战友的肩膀,咱们这把‘铁流’铁拳,总算把鬼子这三颗最硬的钉子,一口气给砸弯了、拔掉了!这一仗,看小鬼子以后还敢不敢小瞧咱们八路军!
战役的成果被迅速统计和上报。此役,在地方武装、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援下,以相对较小的代价,基本全歼了三城守敌,包括击毙、击伤、俘虏,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包括山炮、迫击炮、轻重机枪、步枪、手枪、粮食、被服、药品和通讯器材,极大地缓解了根据地物资极度匮乏的困难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