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宽举着个大活人,却似轻若无物般闲庭信步在方阵前走动。
他来回逛了两圈,待奴工露出敬畏的眼神后,这才把哇哇乱叫的对手抛飞出去。
砰!
奴工勇士在地上滚了两圈,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立刻爬了起来。
他面孔涨得通红,不服气地喊:“这回不算,请主将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傅宽眼神轻蔑:“休说一回,给你十次机会又能如何?”
“来!”
话音刚落,奴工勇士二话不说,大声嘶吼着再次冲了上去。
四条筋肉坚实的胳膊搭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奴工勇士目光决然,低声道:“小人从十四岁起,摔遍了附近几十个部落,连胜数百场,从未败过!”
傅宽阴沉沉一笑:“那有什么用?”
“某家力气比你大!”
他身高臂长,趁对方分神的时机稍微一卸力,奴工勇士猝不及防直接扑向他的怀里。
对方察觉不妙正欲抽身时,两条铁箍般的手臂死死锁住了他。
“起来吧你。”
“哈哈哈,服气了没有?”
“还有什么话讲?”
眨眼间,奴工勇士再次被他举了起来。
陈善看得清清楚楚,人家的十指扣住了傅宽革带的边沿,他硬生生把人拔了起来,指甲都掰断了好几根,指尖不停地往下淌血。
“我滴个乖乖。”
“这是真没撒谎,确实劲儿大。”
草原人好勇斗狠,崇拜强者。
傅宽两次不费吹灰之力击败了他们当中有名的摔跤好手,顿时赢得了奴工的一致认可。
当他再次举着对手从方阵前经过时,奴工发出热烈的喝彩声,眼神也由初时的冷漠提防转变为尊敬和崇拜。
“嘿!”
傅宽轻描淡写地把奴工勇士放下地:“你的手受伤了,待养好伤再来比吧。”
本来对方心中还有些怨恨,闻言不禁愣了下,随即躬身行礼:“小人认输了。将军好本事,以后末下任由您驱使,绝无二话!”
傅宽桀骜的目光扫向其他挑战者:“下一个是谁?”
“我们也认输了。”
“我等愿听候将军差遣。”
陈善内心不由叹服。
怪不得傅宽能从寂寂无名杀到国服前十,除了一身勇力之外,他带兵的手段也鲜有能及者。
第一次获胜的时候,他随手把人抛在地上,尽显轻蔑和无视。
发现对手受伤后,他反而手下留情,将人轻轻放下。
奴工服的不是他勇武过人,而是强者博大的胸怀和气魄。
“有此良将在,要是打不赢东胡我倒立拉稀绕着西河县走一圈。”
——
陈善春风得意之时,嬴政的脸色却阴沉如水。
“经查,右军校尉葛诚驻防萧关时,误信奸恶商贾花言巧语,大肆倒卖军中辎重及兵器甲胄。并不惜散尽家财、四处举债,共购得西方精铁宝甲八十二具,斩铁剑一百零七柄,令有杂项装备若干。”
“以上案卷罪证确凿,查实无误。”
“人犯已由监军收押,请陛下定夺。”
赵乘念完之后,也不禁在心底大呼离谱。
北军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整肃行动,倒霉蛋葛诚正是其中之一。
这宗案卷能递到始皇帝面前,已经说明了它的不同寻常。
别人要不然就是接受了陈善的贿赂,要不然就是从其他方面获取了好处。
葛诚却完全相反。
他为人正直朴实,除了稍微有些木讷迂腐,领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
不知哪个杀千刀的拿着西河县出产的兵甲,谎称是极西之地某邦国特产的神兵利器,然后现场演示了它超乎寻常的坚固和锋锐。
葛诚是个老实人,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他当即撂下话来,此等宝甲利刃有多少他要多少。
奸商作为难状,架不住葛诚的再三恳求,头一回就卖给了他五套。
从那以后,每逢奸商过境,少则三两套、多则七八套。
后来互相熟悉了,时不时还给他打个折扣。
葛诚拿人的手软,渐渐也就对奸商夹带私货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北军联合黑冰台查到他的头上时,葛诚家徒四壁、田地和值钱的物件早已变卖一空。
唯独他本人和手下的亲兵装备精良,比之朝廷的制式兵甲强出数筹不止。
葛诚在狱中大呼冤枉,连续写了几封血书为自己辩白。
蒙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他贪污受贿吧,他穷得连家里余粮都不多。
说他以权谋私吧,人家一心想着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换成以往,这种事把葛诚叫来当面斥责一顿,然后戴罪立功也就罢了。
可稽查军中违法乱纪的有黑冰台参与其中,蒙恬又不敢隐瞒。
无奈之下,只能上奏始皇帝请求圣裁。
“葛诚,果然没叫错名字呀。”
嬴政了解完原委后气得直想笑。
那么多年,你就没怀疑过兵甲的来路?
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好一个散尽家财购置兵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造反呢!
“此事乃陈善所为?”
“虽然没有查到切实的证据,但卑职认为除了他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
嬴政和赵承不约而同地点头。
“朕相信葛校尉是忠于朝廷,忠于朕的。”
“可……”
赵承能领会陛下的意思。
这个蠢货实在蠢过头了!
被陈善戏弄了那么多次,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将其开革军职,送去囤垦戍边吧。”
嬴政略一思量,决定了葛诚的命运。
他转过身来问:“除此之外,陈善还有没有对外售出武器盔甲?”
赵承立刻答道:“零零星星也有。多是假托极西之地邦国的名义,作为收买军中将领的重礼。”
“卑职目前查到的有一套所谓‘英吉利’国的盔甲,两柄‘德意志’国的双手斧。”
“还有什么奥斯曼利刃、罗马铁枪。”
“等过些时日,估摸着会发现更多。”
嬴政又好气又好笑。
“他编得还挺全乎。”
“这等极西之地来的宝物,他怎么不来咸阳献给朕呢?”
“说不定朕一时高兴,还能赏他个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