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如利剑出鞘。
他右拳缓缓击出。
没有风声,没有呼喝,只有一片极致的静谧。
然而,就在拳头击出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拳锋前方半尺处,竟出现了一片肉眼可见的空气扭曲!紧接着,“啵”的一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一股无形的拳劲激射而出,在十步外的石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寸许深的拳印!
少林罗汉拳,在他手中,已非昔日凡响。拳意未至,拳劲先达,这便是劲钢境的威能!
李宇文缓缓收回拳头,脸上无悲无喜。这只是开始。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骨节发出一阵炒豆般的爆响。随后,他脚步一错,身形一沉,摆出了一个刚猛霸道的掌式。
这门少林绝学,他得自上一世国安局秘藏,以往修炼,只觉掌力刚猛,却难以持久。如今,他丹田内真气充盈,催动此掌,正是如鱼得水。
他深吸一口气,双掌缓缓抬起,掌心朝前。丹田内那颗银白真气之核急速旋转,一股至阳至刚的磅礴真气顺着经脉涌入双掌。他的双掌瞬间变得赤红如烙铁,一股灼热的劲风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吹得地上的灰尘打着旋儿飞舞。
他双掌平推,口中发出一声低沉的佛号:“咤!”
“轰!”
两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掌印凭空浮现,带着焚山煮海般的炽热与刚猛,狠狠拍在对面的石壁上!
巨响声中,石屑纷飞。那由整块青冈岩砌成的墙壁,竟被硬生生轰出了两个深坑,坑壁焦黑,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岩石烧灼的刺鼻气味。
一掌之威,恐怖如斯!
李宇文却眉头微蹙。掌力虽猛,但真气的消耗也超出了他的预期。劲钢境,讲究的是劲力凝练,收发由心,而他这一掌,虽有其形,却失之于“巧”,未能将真气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他闭上眼,回忆着当初翻阅《大力金刚掌》秘籍时,上面提到的“金刚怒目,不动明王”的意境。那是一种信念,一种意志,一种将自身精气神与掌力完全合一的境界。
他再次出掌。
这一次,他不再一味催动真气,而是将心神完全沉浸在掌力之中。出掌的瞬间,他仿佛化身为寺庙中怒目而视的金刚,心中无悲无喜,唯有一股降妖伏魔的浩然正气。掌力依旧刚猛,但却多了一丝沉凝与厚重,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
“轰!”
掌印再次印在石壁上,声势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但造成的破坏却更加惊人。两个掌印更深,更圆整,边缘清晰,没有丝毫真气逸散的痕迹。掌印周围的石壁,竟也出现了一圈细微的龟裂纹路。
以意御气,以气御力。他,摸到了门槛。
一连数日,地牢中不断回荡着拳掌击打石壁的闷响与轰鸣。李宇文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武道苦行僧,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罗汉拳与大力金刚掌。从最初的拳风呼啸,到后来的收发由心,从最初的真气狂暴,到后来的圆融如意。他的拳意,在一次次的打磨中,变得愈发纯粹与强大。
他的体表,时而金光流转,时而银芒隐现,拳掌所至,石壁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印痕。整个地牢,仿佛成了他专属的武道试炼场。
当他对拳掌之力的掌控达到收发由心之境时,他取出了那柄从不离身的宽背鬼头刀。
破戒刀法虽是佛门刀法,刀法路数却偏向狠辣、诡异,专攻敌人下三路与破绽,讲究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与他如今刚猛霸道的武道路子看似相悖。
但李宇文却有自己的想法。他所追求的,不是单一的武技,而是武道的极致。刚猛与诡变,正如阴阳两极,看似对立,实则可以互补。一味刚猛,易折;一味诡变,不坚。唯有刚柔并济,奇正相合,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他手持鬼头刀,刀身宽厚,刃口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他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回想着破戒刀法的每一招每一式。“断魂刺”、“回马枪”、“笑佛提壶”、“恶鬼掏心”……一套刀法,在他心中如行云流水般淌过。
他猛然睁眼,刀随身走,身随步移。
“唰!”
刀光一闪,没有丝毫烟火气,一刀悄无声息地刺向三步外的一根石笋。刀尖精准地刺入石笋底部一个微不可查的缝隙,手腕一抖,一股巧劲透入,整根石笋应声而断,断口平整光滑。
此乃“断魂刺”,攻敌破绽,一击必杀。
紧接着,他身形一矮,一个看似笨拙的转身,鬼头刀由下而上,反手撩出。刀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劈在另一块岩石的侧面。岩石应声裂开,切口同样平滑如镜。
此乃“笑佛提壶”,看似无奇,却暗藏杀机。
他身形闪动,刀光纵横。时而大开大合,如疯魔乱舞,刀风呼啸,将一块块巨石劈得粉碎;时而却又身形鬼魅,刀光如毒蛇吐信,专挑石壁上最细微的缝隙、最脆弱的节点下手。每一刀,都蕴含着不同的劲力,或劈、或砍、或刺、或撩、或带,将“诡”、“变”、“奇”、“险”四字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起初,刀光还有迹可循。到后来,他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刀光之中,地牢内只见一片黑色的光影纵横穿梭,刀锋破空之声,时而如鬼哭,时而如狼嚎,时而却又寂静无声,仿佛连空气都被这一刀斩断。
他将四品劲钢境那凝练如丝的真气,灌注于刀身。刀锋所至,无坚不摧。那柄原本就锋利无比的鬼头刀,在真气的加持下,更是削铁如泥。石壁在他刀下,如同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割、劈砍。
不知过了多久,李宇文的身形骤然停住。
他单膝跪地,双手拄刀,支撑着身体。汗水早已湿透了他的衣衫,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滴落。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
然而,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缓缓抬头,看向自己“杰作”。
方圆数十丈的地牢,早已面目全非。地面坑坑洼洼,石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拳印、掌印与刀痕。有的地方被轰出了巨大的凹坑,有的地方则被切割得整整齐齐,还有的地方,只留下了一道道纤细却深不见底的刀痕。
刚猛与诡变,在这片狼藉中达成了某种奇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