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没脑的话,什么意思?
阿其那哪还有心情琢磨文字游戏,直奔居所里面。
迅疾就听到凄厉的哭声:
“儿啊,娘来看你了,你死得好惨啊,呜呜!”
王妃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只见塞思黑咽喉乌青,身上有长长的伤口,还有好几个血窟窿。
目睹惨状,
王妃肝肠寸断的痛,陡然站起来,眼泪戛然而止,朱唇吐出恶狠狠的字眼:
“儿啊,你放心去吧,娘发誓抓住凶手,把他点了天灯祭奠你。”
角落里的阿拉木没曾想王妃过来,
他乘人不备,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扯开,还悄悄用力抻开,静等王妃来寻仇。
“阿拉木,你没事吧,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说话的是大军师阿木林,
这个时候,他应该闷声不响,静观其变,但是他实在忍不住,对着手下斥道:
“你眼瞎啊,还不赶紧给小王子包扎。”
“是是是!”
手下慌不迭,立马叫来随行的医者。
“慢着,让本宫看看,是真伤还是假伤。”
王妃双眼红肿,纵是如此,仍遮挡不住眸中的杀机。
医者好心回道:
“回娘娘,是真伤,而且就是半炷香之前的伤。”
“要你多嘴。”
王妃不顾体面,竟抬脚踹翻无辜的医者,非常失态。
医者是阿木林带来的人,她如此粗暴,等于打狗给主人看,
阿木林看在塞思黑终于死了的份上,暂不计较。
“我记得你的身手比我儿差得远,怎么他死了,你却没死,还好好的,能告诉本宫是何原因吗?”
咒人死掉的口吻,出自长辈之口,确实不合时宜,也让人心寒。
背后,
阿木林握紧拳头,义愤填膺。
只见阿拉木耐心回道:
“娘娘说得没错,正因为我的身手比不上大哥,所以上前劝阻时,才被他砍了一刀。之后他又想一并杀掉南云秋,我才侥幸爬了出来,从外面的尸体上找到弓箭,才射的他。”
“这么说,是你亲手杀了他?”
王妃和声细语,突然间暗潮涌动,猛地狠踩阿拉木那条伤腿,
阿拉木疼痛难忍,惨叫声连连,额头的汗珠颗颗滚落。
这下,惹恼了刚才的握拳之人。
“够了!”
此人积怨已久,奋不顾身,不想再给王妃留面子,竟然用刀鞘格开王妃的臭脚。
按照规矩,这个行为就可以定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但是,
敢当着他的面虐待阿拉木,哪怕是女真王,他也毫不在乎。
王妃气急败坏,怒视道:
“阿木林,对本宫不敬,你想干什么?”
阿木林忍到现在,火腾地上来了,
他手指地位尊崇且自以为是的女人,开火了。
“堂堂商议国事的地方,哪容得了你牝鸡司晨?
不问是非对错,不分青红皂白,这么多证人证言,
你仍旧一意孤行,不追究害人者之责,反而虐待被害之人。
处处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你还有女真王妃的仪态吗?
简直就是泼妇,疯妇,恶妇!”
王妃听了,浑身哆嗦,花容扭曲。
“你对本宫不敬,是为不臣,对嫂嫂不尊,是为不悌。不臣不悌之人,你还有女真大军师的样子吗?女真人都清楚,王庭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王妃的话当然有所指,
说的就是阿木林势力太大,影响了王庭的权威,以及阿其那的地位。
阿木林不为所动,
轻哼一声:
“你要是觉得我多余,可以啊,你奏请王兄,只要他同意,我阿木林就率自己的部落离开女真,自立山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如何?”
“好了,都别吵了,自家人斗自家人,不嫌磕碜吗?”
阿其那此时才走进来,心里大致有了底,
嗓门也大了许多。
恰巧,刚才从京城送来密信,是潜伏于京城的郡主写来的。
大意是,
大楚旱情初现,淮泗一带有百姓为非作歹,还打劫当地官府,大肆洗劫之后进山为寇。文帝盛怒之下,杀鸡用宰牛刀,派出数万官兵进入深山追捕。
郡主的意思是说,
照这样发展下去,朝廷捉襟见肘,无力再计较弑君的案子,更不会因此和女真撕破脸。
他心情大好,
称赞女儿这封情报真是雪中送炭,对眼前王庭的危局大有裨益。
呵呵,
看来情报的力量不低于千军万马!
阿其那想起了上次,也是女儿的情报,帮助刚刚离开京城的塞思黑,及时得到预警,逃过了信王的杀戮。
王妃和阿木林旗鼓相当,实力都不可小觑,在王庭平分秋色。
他俩心里谁也不服谁,但尚能保持基本的礼仪。
今天之所以扯破脸皮,
是因为,
塞思黑在王妃心里有无可替代的位子,同样,阿拉木在阿木林心里,也是如此。
阿其那及时打断了他俩的争吵,
让自己的胞弟从女真分裂出去,那绝对不行。
如果阿木林今日出走,明日,他的王位就会被海西部落人夺去。
“阿拉木,你照实回答,你大哥是你射死的吗?”
“父王,孩儿冤枉!
是大哥以南云秋为诱饵,埋下伏兵,专门等我前来营救时动手杀我。
他还对他的亲随说,
杀了我,父王您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不仅不会怪罪他,还要乖乖把王位传给他。
儿臣绝无半句虚言,
您若不信,可以问问外面那些俘虏。”
“混账东西!不仅手足相残,威胁亲爹,还要继承王位,他休想!”
“还有,
孩儿的箭法您是知道的,这么短的距离,孩儿不是夸口,能射中战马吃的黑豆大小,要想加害大哥,
绝不可能偏成那样!
儿臣记得,
皇帝让您善待南云秋,可是大哥却要杀害他,等于是让您背上欺君抗旨的罪名。
孩儿情急无奈之下,才随手放箭,
目的就是制止他,免得给王庭惹祸,绝无加害的想法。”
阿其那点点头。
阿拉木的理由很有说服力,要不然他能年年参加射柳大赛,还能蝉联冠军吗?
而且,
大伙也能听出来,阿拉木此举忍辱负重,考虑的是整个女真的大局。
“小王子殿下能有如此胸襟,乃我女真之福呀!”
“说的就是,年少有为,颇有王爷年轻时的风采!”
“呸!不要脸,你们怎么不说他长得更像阿木林呢,这帮无耻的臣子。”
王妃腹诽一句,脸色十分难看。
此时,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儿子或许要白死了。
尚德豁然开朗,轻松多了。
塞思黑既死,也就没有必要押解回京城问罪,南云秋逃之夭夭,也就不会落在王妃的手里。
对他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
在场最不得意的当然是王妃。
当初王庭要废黜她的儿子,她死活不肯,经过整个家族劝说,她才勉强答应。
此次怒气冲冲前来,
是因为得到消息,
说朝廷仍旧不肯罢休,又派太监过来施压,
阿其那怂包,居然屈服了,不仅要废黜塞思黑世子之位,还要贬为庶民,逐出王庭。
于是亲自前来,为儿子张目助威。
谁成为,来得正是时候,朝廷竟然穷追猛打,非要把塞思黑押解进京治罪。
她就是豁出性命,也绝不会答应。
没想到,
儿子不用押解进京了,直挺挺躺在那里。
不管儿子有多大的过错,必须有人陪葬。
她仔细掂量,排除了惹不起的阿其那和阿木林,还有赢得朝野赞誉的阿拉木。
算来算去,只有南云秋合适。
敢和大王子掐架,本身就该死!
她转身吩咐随行的族侄:
“南云秋应该还没走远,你立刻带兵在方圆五十里内搜查,必须要抓住他,死的活的都行。”
侄子领命而去,然后,她命巫医装敛塞思黑的尸首。
氛围很压抑,也很冷。
王妃恨恨瞪着阿其那,埋怨丈夫是个怂货,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也嘲笑丈夫愚蠢,
坊间传言,他头上戴了绿帽子,难道他一点也没听说吗?
她又轻蔑的瞥向阿木林,心想,
你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要让阿拉木上位,你做梦去吧。
最后,她把狠毒的目光砸向大楚人。
“我儿要是还活着,你们尽管带走,可惜,我儿死了,让二位白跑一趟,要不,尸首你们带回去,让朝廷供起来?”
尚德歉然道:
“大王子之死,末将深表遗憾,请王妃节哀顺变。”
“猫哭耗子假慈悲,收起你们假惺惺的那一套。我儿的死,就是你们逼的。这笔账,本宫迟早会报复,让你们河防大营加倍偿还。”
“你少来威胁,我河防大营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
白迟不服气,马上回怼,
尽管脸还肿着呢。
他刚才就对王妃搜捕南云秋不满,此行,他的最大使命不是捉拿塞思黑,而是捉拿南云秋。
主子交代,死的活的都行。
此刻,
王妃又出言不逊,威胁河防大营,不就是威胁白世仁吗?
“哟呵,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王妃又想收拾白迟,却发现手下人所剩无几,大都出去搜捕南云秋了,估计现在占不到便宜,
不禁悻悻然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