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嘚嘚嘚!”
马蹄声踢嗒作响。
大队人马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出现在王庭大帐外,
正中簇拥一人,翻身下马,眉毛高挑,根本不把守帐的侍卫放在眼里,径直而入。
侍卫无不用惊诧的眼神看着这队人马,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帐帘高挑,
人未至,威严的声音穿透大帐,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高朋满座,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阿其那急寻两个儿子不见,本来就带着怒火,刚想发作,却见一团火焰绽放在眼前,顿时目瞪口呆,心里发毛:
“夫人,你怎么,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马不停蹄赶到的王妃。
“怎么,不认识本宫了吗,还是王庭新换了王妃?”
王妃不怒自威,言辞挑剔,居高临下,扫视大帐内众人。
“臣等参见王妃!”
所有人都躬身见礼,
唯独愣头青白迟岿然不动,不仅如此,还用不屑的口吻教训道:
“我们正在商议军机要事,你个妇道人家进来作甚?速速退下。”
王妃杏眼圆睁,舒展樱桃口,斥道:
“哪来的臭虫,敢和本宫这样说话,来人,掌嘴!”
“你敢?”
白迟丝毫不惧,伸手拔刀。
阿其那赶紧上前劝道:
“夫人息怒,他们是河防大营的尚副将军和白先锋官,来王庭商议大事。”
王妃暂时忍了,玉腕轻抬,止住两个部族手下,冷笑道:
“王庭能有什么大事,是王爷决断不了的,需要他们外人来商议?”
“这?”
阿其那不敢说下去。
尚德见礼,微笑道:
“见过王妃,末将奉旨前来,商议射柳大赛上刺驾一案,还请王妃见谅。”
“据本宫所知,弑君元凶不是已经伏法身死了吗,还要商议什么?”
白迟昂首挺胸,回道:
“当然要商议,还有罪魁祸首塞思黑尚逍遥法外,我家大将军说了,务必将此贼绑缚朝廷问罪,奉劝你们不要再拖延,我的耐心很有限。”
王妃最护犊子,
她长途奔波而来,就是要保住塞思黑,对方竟然是来问罪她的爱子,母老虎要发威了。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本宫要是晚来一步,我儿就要蒙冤受屈了。”
她玉指指向白迟,目露凶光:
“对本宫,你张口妇道人家,对我儿,你闭口此贼,甭说是你这条恶狗,就是白世仁前来,也不敢如此嚣张。”
“放屁,你这泼妇,敢藐视我家大将军,本先锋要连你一道绑了。”
王妃气得浑身哆嗦,花容变色:
“你,你,整个女真,还没有人敢对本宫恶语相向。来人,给本宫狠狠的打。”
话音甫落,
两个族人身形如鬼魅一般,在白迟抽刀之前,将其制住。
反应之快,动作之敏捷,让尚德都看傻了眼。
“笑话!敢对本先锋官动粗的人还没生……”
“啪啪!”
“咚咚!”
巴掌,拳头,似雨点打在白迟脸上,脑袋,还有胸口。
白迟痛得嗷嗷叫,却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转眼间,衣服被扯破,头发也散落开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狼狈!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胆敢以下犯上,哎哟,尚副将军……”
“啪啪啪!”
白迟越是叫嚷,遭受的暴击越多。
海西部落人眼里只有王妃,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打不误。
嚣张的白迟尝到了苦头,双手护住脑袋,狼狈躲闪,叫苦不迭。
毕竟是大楚的人,还是要脸面的。
尚德心里像是吃了蜜,非常受用,故而闷声不响,
耳畔的噼噼啪啪声,如同美妙的乐符。
他痛恨白迟坏了好事,要不是白迟来回折腾,耽搁了时间,兴许他们已经绑着塞思黑返程了。
眼见白迟脸上出血了,才开口劝止。
“王爷,王妃,末将看,见好就收吧,否则回去我等也没办法交差。”
阿其那知道自己也劝不住,便看向王妃。
王妃以手抚膺,稍作平息,咳嗽一声,两个族人才放开白迟。
再看白迟,脸肿成水蜜桃,口里还骂骂咧咧的,
但收敛些了许多。
不过,
白迟确实是个刺头,目光仍狠狠瞪着王妃,心里不服气。
王妃的突然搅局,让形势急转直下,估计此行很难圆满。
但是,朝廷的旨意,皇帝的尊严,
必须要维护。
尚德言道:
“王爷,末将奉旨率军而来,何去何从,还请王爷给个说法,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您要是做不了主,事情恐怕就要棘手了。”
阿其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两头受气,
惧内的名声,怕是要近传女真,远播大楚了,往后还怎么见人?
这个女人也太不知分寸了,
要是真和大楚动手,谁能保证她不趁机倒戈,见死不救?
于是,他没好气道:
“副将军莫急。夫人,你远道而来,还是先回寝帐歇息,待我处置完毕,再来叙话。”
王妃根本不领情,冷冷道:
“不必了,等你处置完毕,我儿还有好吗?对了,我儿在哪?”
“昨晚就不知去向,已派人去找了。”
“什么,我儿失踪了,你,你,是不是你逼的?”
王妃怒视丈夫,歇斯底里:
“阿其那,我警告你,我儿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知道后果!”
凌厉的河东狮吼,震耳欲聋,差不多快要掀翻穹庐。
阿其那也不胜其烦,怼道:
“我怎么会逼他?他禁足期间擅自离帐,我还没追究他责任呢,你却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找到塞思黑没有?”
门口的侍卫噤若寒蝉,不敢上前,生怕王爷把受老婆的气,撒到他们头上,
寂静了片刻,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连呼带喘的。
“王爷,大事不好!”
“何事慌里慌张的,找到塞思黑没?”
“找到了。”
阿其那顿感失望,要是没找到的话,还能和尚德打个马虎眼,继续耗下去。
毕竟,
王妃在此,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绑走的。
“混账!既然已找到,还不带进来?”
“大王子他,他死了!”
“什么?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死的?”
大帐内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塞思黑怎么会死了,而且在这档口上死掉?
有人惊愕,有人暗喜,
有人相信,有人怀疑。
最愤怒的莫过于王妃,
她几乎是蹿了出来,抽出侍卫的弯刀,架在报信人的项上。
“说,谁杀的我儿,要是敢有半字谎言,本宫灭你九族。”
报信人抖抖索索道:
“打死属下也不敢撒谎。
属下奉大王之命带人去找南云秋,结果在他的居所找到了大王子。
有人说,
大王子认为自己被废黜,都是因为南云秋而起,故而怀恨在心。所以,昨天夜里就带人闯进南云秋寝帐,
结果,
南云秋不在,于是他坐等了一整夜。
今天早上,
他绑架了姓黎的姑娘为要挟,还把南云秋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后来呢?”
“后来小王子闻讯赶到,上前阻止,
大王子不仅不听,还挥刀砍伤小王子,小王子侥幸逃脱,而他仍旧穷追不舍,
小王子为自保,情急之下射伤了他。
他非但没有罢手,还持刀要捅死南云秋,
结果,被人家一拳打在咽喉上,气绝而亡。”
“南云秋人呢?”
“他自知百口莫辩,所以畏罪潜逃,不知所踪。”
王妃手中刀逼近报信人脖颈,怒斥:
“一派胡言,我儿自小就谦卑忍让,为人孝悌,怎么会砍伤阿拉木,怎么会去杀人?你恶语中伤,污蔑我儿,是何居心?说,是你亲眼所见,还是你受人指使?”
报信人吓坏了。
“娘娘息怒,属下并非亲眼所见。
属下到那里之后,打斗已经结束,只见小王子伤重倒地,
南云秋和那姑娘不在现场。
真正目睹打斗经过的,是大王子的贴身跟随,都是他说的,并非属下杜撰,
娘娘明鉴。”
这下王妃傻眼了,是自己儿子的亲信所言,那还有假?
看来,是儿子犯错在先,才遭来横祸。
不行,即便真是如此,也要让南云秋殉葬。
再者,
阿拉木为何能得到消息及时前往,是不是里面有阴谋?
“不!本宫不信我儿会死,他在哪,快带本宫过去。”
“不远,属下带您过去。”
王妃夺门而出,阿其那紧随其后,后面所有人一涌而出,直奔那处居所。
距离居所百步之外,
众人就看到了满地的尸首,还有不少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汉子,均身着短衣,像是江湖中人。
此刻,
乌蒙迎上前来,施礼见过。
阿其那怒问道:
“他们都是什么人,为何死伤?”
“启禀王爷,那些都是大王子的人,他们埋伏在土丘后面,意图刺杀小王子殿下。”
“混账东西,胆敢谋害自己的弟弟,就是不死,本王就要杀了他!”
阿其那咆哮道。
王妃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
乌蒙上前禀报:
“王爷,昨晚属下在东港宴请海滨城的主事,他说有话要禀报王爷。”
“什么话?”
“海上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