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好消息,大王子还有呼吸。”
“什么,我儿他没死?”
王妃闻言欣喜若狂,连忙推开巫医,脸伏在塞思黑胸口,的确能倾听到微弱的节奏。
“快,用人参益气丸。”
王妃喜极而泣,让巫医打开药囊,里面是海西部落特有的奇药。
几下鼓捣之后,
在众人的惊愕声中,塞思黑起死回生,慢慢睁开了眼睛。
“儿啊,娘来了。”
王妃连番呼喊,塞思黑都没有反应,眼神很空洞,表情也异常的僵硬,
感觉就是比尸体多了口气而已。
“儿啊,你没事吧,别吓唬为娘。”
塞思黑似乎有了反应,一扫而过,似有似无的目光盯在阿拉木身上,一动不动,
似乎在说,
行啊,弟弟,敢在我背后下黑手,长了胆子。
阿拉木嘴角冷笑泛起,又迅速收回,用目光隔空开骂:
“你欺负我那么多年,我就不能还击吗?
可惜啊,要杀自己的哥哥,难免还是很紧张。
要不是手抖,那一箭保管叫你透心凉。
不过也不要紧,下一次,你就没那么幸运了。”
“哼哼,你等着吧,别以为扳倒我,世子之位就是你的,终究还要凭实力说话。”
“那又怎样?
你有海西部落,我有大军师。
再说,你弑君的罪名永远无法洗清,朝廷还会同意你恢复世子之位吗?
你呀,走到头了,离开王庭回海西部落猫着,
兴许还能寿终正寝。”
众人哪里知道,兄弟俩短短的对视,激发出如此仇恨的火花,可谓硝烟弥漫,隐隐能听到金戈之声。
“报!”
传令兵进来,
阿其那,王妃,特别是尚德,几乎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南云秋有消息了?”
“不是,鲁南部落派人来报,海州水师战船起火,伤亡惨重,已退回基地。”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阿其那非常高兴,认为是上天暗中护佑女真。
可当他的目光瞥过乌蒙时,突然联想起,刚才乌蒙禀报的那句没头没脑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说海上风平浪静,
其实就是暗地里告诉王庭,程百龄不会动真格的。
水师封锁海面,不过是做做样子给朝廷看。
真是意外之喜!
原来大楚不是铁板一块,君臣之间离心离德。
先是白世仁私自派白喜犯境,现在又是程百龄演戏给朝廷看。
熊千里啊,熊千里,风水轮流转,你熊家父子,当初是怎么对付大金殇帝的,还记得吗?
真是报应啊。
这样的话,大楚还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那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按道理,功劳要归于塞思黑。
他上次去海滨城,和程百龄商谈的,不仅仅是走私官盐的事,还包括,双方私底下结盟的秘密。
塞思黑并未禀报阿其那,而且欺骗程百龄,说是阿其那的主意。
程百龄信以为真,也有心拉女真人为靠山。
所以,海州水师不可能攻打女真!
“事不宜迟,速速将塞思黑送到寝帐,请最好的巫医来诊治。”
阿其那吩咐道。
王妃却不领情:
“不行,王庭里有奸人,本宫不放心,还是送到海西部落最为妥当。”
“夫人,王庭条件好过海西部落,再者说,路上颠簸,又耽搁时间,你就别犟了。”
“不行,必须送回去。”
两人你推我让,白迟嗤之以鼻,朗声道:
“你俩夫唱妇随,好不热闹,不过你们说了不算。
但凡此贼还有一口气在,就必须绑缚朝廷治罪,
我有五万兵马,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阿其那态度的转变,让王妃底气陡增。
“无论你有多少兵马,也甭想带走我儿。如若再纠缠不清,可别怪我王庭无礼。”
“你这恶妇,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刚你亲口说过,只要塞思黑活着,就让我们带走。
这么快就食言而肥,你拉的屎也会吃回去吗?”
王妃满脸通红,暴怒不已:
“龌龊,粗俗,大楚就派出这样的粗鄙不堪之人,真是贻笑大方。王爷,此等顽劣之人,还不驱逐出去?”
阿其那的心思已经不在这种口舌之争上,对尚德言道:
“尚副将军,情况你都看到了,塞思黑命悬一线,能否救活,还未可知。
本王以为,
与其把事情做绝了,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本王决定,将塞思黑贬为庶民,痊愈之后便逐出王庭。”
“阿其那,你敢?”
面对王妃的咆哮,阿其那朝她使了个眼色。
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
“从世子到庶民,还要赶到偏远的海西,如此处置,已经等同于要了塞思黑的命。
本王深知,
陛下向来宽宏大量,让他这个废人留口气,又能如何呢?
如此,我女真王庭也会感激不尽。”
“那可不行。”
白迟撅着大嘴巴,侃侃道:
“借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此贼犯了多大的错,就要承受多大的罪责。”
阿其那冷冷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秉公处置了。来人,将白迟及其手下悉数捕杀,为西羊庄的百姓报仇雪恨。”
西羊庄是王庭西南二十几里外的一个村落,那里比较偏僻,
一个时辰前,他就接报,
一伙大楚官兵闯进村落杀人放火,还劫走不少钱财。
经村民指认,正是游弋在大军之外的白迟等人所为。
阿其那一直藏着没说,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白迟傻眼了,被抓住软肋,不敢再吭声。
西羊庄的事就是他所为,
他在大楚做惯了,有了瘾,到哪都想干,明知在女真的境内,仍怙恶不悛。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没成想,把柄落在人家手里。
现在,要用他和自己心腹的性命,去换一个生命垂危之人,太不划算。
而且,
保不齐阿其那和王妃一样,食言而肥。
尚德此时才明白,为何大军到了边境后,白迟消失了好久,原来为非作歹去了。
不过,
他无瑕计较,心思转到了友军的身上。
心里万分踌躇,彷徨无计。
海州战船早不着火,晚不着火,偏偏在两军联手施压女真时起火,这等于是釜底抽薪,将他的大军暴露成为孤军。
无论从实力上,还是心理上,
对此行的任务而言,都是巨大的打击。
阿其那态度的剧变,让他隐隐感受到了威胁。
就算女真愿意交出塞思黑,他也不敢带走,万一死在路上,谁也承担不起。
算了,
还是做个顺水人情吧。
“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末将为白迟求情。”
阿其那就坡下驴,
死伤百把个村民算什么,只要对方能退步就行。
“尚副将军求情,本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王庭会妥善抚恤死伤者。好,那就这样吧。”
尔后,
他见尚德似乎面有忧色,知道是难以回去交差。
他对尚德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于是主动上前,
说出了令尚德更加忧虑的主意。
“本王知道副将军的难处,这样吧,我王庭竭尽全力,为你抓住南云秋。我也有所耳闻,你家白大将军似乎对他挺有兴趣。”
尚德闻言,
差点没昏过去。
荒郊外,有片不大的斜坡,这个季节正是花谢草长的时候。
坡上,莺飞蝶舞,
草丛间,狐兔四处觅食,偶尔有马儿经过,小小生灵吓得撒蹄子乱窜。
坡下,有汪水塘,清澈见底,鱼儿虾儿浅游其中,自得其乐。
这里比较偏僻,罕有人来。
旁边的坡上有两间毡房,有个妇人在晾晒衣裳,眼睛却滴溜溜的注视着四周。
目光里,
一匹战马呼啸而来,到近前却陡然停下,马上的大汉跳下来,看看后面没有尾巴,才快步去往毡帐。
来者是乌蒙,和妇人对视一眼,便进入了毡房。
“嗨,你怎么能起来,伤养好了吗?”
“还行,身上都是皮外伤,不打紧的。就是脸上,只怕破了相喽。”
南云秋自嘲道。
说完,
还不忘对着盆里的清水照照,嘴里面哎哟哎哟的叫唤。
实际上,
南云秋不是假装淡定,塞思黑扇他耳光时,下手的确狠毒,是真打。
但是,打他前胸后背时,更多是的做个姿态,拖延时间,
目的就是把阿拉木引过来。
当然,打人也是门技术活,也很累的,要是没有经验的话,自己还容易受伤。
幼蓉从里面走出来,冲着乌蒙笑道:
“你看他,男子汉大丈夫,就担心自己破相,比姑娘家还在乎那张脸,也不嫌害臊。”
“说得就是。”
乌蒙心里很高兴,附和道。
“云秋哥,你看乌蒙都长成了那个模样,照样是条汉子,你这么英俊,还怕什么?”
“欸,怎么说话的?
我长成什么模样?
不是吹的,我的模样,在整个女真都是美男子。
你们不知道,我年轻时,主动向我示好的姑娘小媳妇太多了,从这里能排到大海边,好家伙……
咦,你们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