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裂缝中伸出的那只漆黑魔爪,遮天蔽日,五指张开便覆盖了方圆百里苍穹。
林默瞳孔骤缩,几乎本能地运转起全身力量。半步帝尊境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周身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能量波纹。但那股从裂缝中涌出的威压,竟让他的灵力运转都变得迟滞起来!
“这是什么境界的存在……”林默心中骇然。
那只魔爪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细密的黑色符文凝聚而成。每一道符文都在扭曲蠕动,像是活着的黑暗蝌蚪,散发着吞噬一切光明的寂灭气息。仅仅是注视着这些符文,林默就感到自己的神识都有被侵蚀的迹象。
“快退!”识海中,吞天碑灵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急促。
林默身形暴退,脚下的虚空被他踩出层层涟漪。但那只魔爪的速度更快——它只是轻轻一握,整片天地的空间法则仿佛都被冻结了!
“轰隆——”
林默周围百里范围内的空间,直接凝固成了黑色的水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封在琥珀中的虫子,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唯有思维还在运转,但也变得越来越缓慢。
“不……不能就这样被擒!”林默咬牙,疯狂催动体内吞噬之力。
《万噬源经》全力运转,在他体内形成无数个细小的吞噬漩涡。这些漩涡开始疯狂吸收周围黑色水晶中的寂灭能量——但效果微乎其微。那种能量层次太高,以他现在的吞噬能力,只能勉强撕扯下极其细微的一丝。
“蝼蚁……也敢反抗?”
沙哑魔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林默甚至能感受到声音中蕴含的那股俯视众生的漠然——就像人类看着脚下的蚂蚁挣扎,连嘲弄的兴趣都没有。
魔爪的五指缓缓合拢。
随着这个动作,被封在黑色水晶中的林默感到身体开始承受恐怖的压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内脏仿佛要被挤成一团。
更可怕的是,那股寂灭能量正在侵入他的识海!
林默眼前开始出现幻象:无尽黑暗的虚空,无数星辰在其中寂灭消亡;一片浩瀚的世界在黑色浪潮中崩解,亿万万生灵的哀嚎汇成绝望的挽歌;最后是一尊无法形容的庞大存在,端坐在万物终结的尽头,它的目光穿透了时空……
“寂灭……主宰……”林默喃喃道,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
“嗡!”
他胸口突然爆发出炽烈的青光。一枚古朴的玉佩从衣衫中飞出,悬停在林默身前。这枚玉佩是他离开青云宗时,师尊云尘子所赠,说是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这些年他历经生死,却始终没有触发过玉佩的护主功能。
此刻,玉佩自主激活了!
青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黑色水晶竟开始融化崩解。一道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何方道友,对老道的徒儿下此重手?”
这声音看似平淡,却蕴含着某种至高的道韵。它一出现,天地间的寂灭气息都为之一滞。
“咦?”裂缝中的存在似乎有些惊讶,“区区下界,竟有这等护道手段?”
魔爪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林默体内,《万噬源经》疯狂运转到极致。他不再试图吞噬周围的寂灭能量——那是找死。而是将目标对准了自己!
没错,吞噬自己体内的部分修为,换取短暂的爆发!
这是他在吞噬之道上的一个危险领悟:当吞噬之力运转到极限时,可以短暂地吞噬自身,将血肉、灵力、甚至部分神魂都化为燃料,爆发出远超当前境界的力量。但这相当于自残,而且有严重的后遗症。
此刻,顾不得那么多了!
“噬!”林默低吼。
他体内的修为如决堤之水般被吞噬漩涡吸收,然后转化为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这股力量撑破了他的经脉,撕裂了他的血肉,却也让他暂时挣脱了黑色水晶的束缚!
“走!”
林默身形化作一道血影,以燃烧生命的代价施展出极限速度。他在凝固的虚空中撞出一条裂缝,瞬间出现在千里之外。
“有意思。”裂缝中的存在淡淡说道,似乎提起了些许兴趣。
魔爪继续合拢,这次速度更快。
但玉佩爆发的青光也在增强。青光和黑光在空中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两种力量接触的地方,空间直接化为虚无,露出更深层的混沌乱流。
“老道虽只剩一缕残念,却也容不得你这般欺凌小辈。”玉佩中,云尘子的声音带着怒意。
青光猛然收缩,凝聚成一道顶天立地的虚影。那是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仙风道骨,手持拂尘。他出现的瞬间,整个大荒世界的天地灵气都开始朝这个方向汇聚!
这是云尘子留在玉佩中的一道分身投影,蕴含着他巅峰时期的一击之力!
“破!”老者虚影一挥拂尘。
三千青丝化作三千道法则神链,每一条都蕴含着完整的天地法则。这些神链交织成网,朝着黑色魔爪缠绕而去。
“哼,雕虫小技。”裂缝中的存在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魔爪五指张开,掌心浮现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那漩涡仿佛能吞噬世间一切,三千法则神链靠近后,竟纷纷崩解,化为最原始的能量被漩涡吸收!
“寂灭归墟!”沙哑魔音念出四个字。
黑色漩涡猛然扩大,瞬间笼罩了整个天穹。老者虚影、玉佩青光、乃至下方万里山河,全都被笼罩其中。这片区域内,一切都在朝着“无”转化——灵力消失,法则崩解,物质湮灭。
林默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感到自身的存在都开始模糊。他咬牙继续燃烧修为逃遁,心中却升起一股绝望——这种层次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小家伙,记住为师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就在这时,云尘子的声音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完全不受外界影响:“这尊存在来自‘寂灭深渊’,是诸天万界最恐怖的禁区之一。它们以吞噬世界、终结纪元为使命。你能被它们盯上,既是大祸,也是大机缘。”
“玉佩只能挡住这一击,之后便会彻底破碎。你要往‘归墟海眼’方向逃,那里是上古归墟道场的遗址,有克制寂灭之力的禁制。”
“另外,你体内的吞噬本源,与归墟道场的传承有莫大关联。记住,真正的吞噬不是掠夺,而是‘轮回’。你若能悟透这一点,方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力量。”
话音落下,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
林默回头看去,只见那青色老者虚影已膨胀到万丈之高,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古老道经。每一个音节都化作金色文字,烙印在虚空中。这些文字连接成阵,竟是暂时困住了那黑色漩涡。
“走!”云尘子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决绝。
玉佩“咔嚓”一声碎裂,化为齑粉。而老者虚影也在同一时间轰然自爆,恐怖的能量冲击将黑色漩涡炸出一个缺口!
林默不再犹豫,借着这股冲击波的反推力,速度再增数倍。他燃烧精血,施展出《万噬源经》中记载的禁忌遁术“血影破虚”,整个人化作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血线,朝着东方疯狂逃遁。
“逃得掉吗?”裂缝中的存在似乎被激怒了。
那只魔爪终于完全从裂缝中探出,紧随其后的是半条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臂!仅仅是半条手臂,散发出的威压就让整个大荒东域都在颤抖!
无数强者从闭关中惊醒,骇然望向这个方向。
“这是……帝尊之上的气息?!”
“怎么可能!大荒世界承受不住这种层次的存在降临!”
“难道上古预言中的‘寂灭之灾’,真的要来了?”
各方势力乱成一团,而林默此刻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他疯狂逃遁,每息都能跨越数万里,但身后那股恐怖的寂灭气息如影随形,而且越来越近!
“归墟海眼……归墟海眼在哪?!”林默脑海中飞速搜索着记忆。
他记得在某个古籍上看到过相关记载:归墟海眼位于大荒极东的无尽海域深处,是上古归墟道场的遗址,也是大荒世界最危险的禁地之一。据说进入者十死无生,就连帝尊强者都不敢轻易踏足。
但现在,那里是他唯一的生路!
林默咬破舌尖,再次燃烧三成精血。速度暴涨,几乎要突破空间的限制。但代价是巨大的——他的修为从半步帝尊一路跌落到神海境巅峰,而且根基受损严重。
身后,那只魔爪已经追至百里之内。
五指张开,朝着林默的背影狠狠抓下!
就在这时——
“嗡!”
林默体内,吞天碑突然自主飞出,悬浮在他头顶。这座伴随他一路成长的神秘石碑,此刻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碑身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文字,一个个亮起,最后连成一篇完整的经文。
那是《万噬源经》真正的核心总纲,林默之前从未完全参透的部分!
经文流转,化作一层淡金色的光罩笼罩林默全身。魔爪抓在这光罩上,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黑色符文开始崩解!
“归墟……传承……”裂缝中的存在声音中带着惊疑,“你竟然得到了归墟道场的完整传承?!”
趁此机会,林默一头扎进下方的茫茫大海。
海水自动分开一条通道,仿佛在迎接他的到来。他越潜越深,四周的光线逐渐消失,温度急剧下降,压力大到足以碾碎神海境修士的肉身。
但林默不管不顾,只是一个劲地往下冲。
因为他能感觉到,前方传来一股熟悉的召唤——那是同源力量的共鸣!
不知下潜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在林默几乎要撑不住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微光。
那是一个巨大的海底漩涡,直径超过千里,深不见底。漩涡中心散发着苍茫古老的气息,隐隐有无数宫殿楼阁的虚影在其中沉浮。
归墟海眼!
林默毫不犹豫,一头扎进漩涡中心。
而在他身后,那只魔爪在漩涡边缘停了下来。黑色符文在漩涡散发的古老气息侵蚀下不断崩解,裂缝中的存在发出愤怒的低吼:
“归墟……你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一世!”
“待吾真身降临,必将此子擒拿,献予主宰!”
声音渐渐远去,魔爪缓缓缩回裂缝。空间裂缝开始愈合,最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大荒东域的天空,却永远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疤痕——那是被寂灭之力侵蚀过的痕迹,万年不散。
而此刻的林默,正被归墟海眼的漩涡卷入最深处的未知之地。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的念头是:师尊云尘子留下的玉佩碎了,吞天碑似乎也耗尽了力量陷入沉睡,自己的修为跌落到谷底……
这恐怕是修行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劫难。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反而升起一丝明悟:关于吞噬,关于归墟,关于自己的道路。
黑暗吞没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