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样一个被宣称无人居住、通道锁死的楼层。
周远把手伸进外套口袋,指尖触到一个温润的硬物,一串陈年的檀木手串,是早年家人去庙里求来的,他一直带在身边,算是个心理安慰。
此刻,他紧紧攥住了那串珠子,冰凉的木质似乎也沾上了他手心的冷汗。
突然,吴浩的身体僵了一下,手电光定格在走廊左侧深处的某个方向。“远哥。”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听见什么没有?”
周远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起初只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但渐渐地,在那无边的寂静之下,似乎真的浮起一丝微弱的声音。
断断续续,飘飘忽忽,像风声穿过极窄的缝隙,又像女人的抽泣。
极其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从走廊深处,从墙壁后面,从他们脚下的地板缝隙里,一丝丝、一缕缕地渗出来,缠绕在耳膜上。
周远后背的寒毛瞬间炸起。他握紧了手串,指节发白。
“好像…是哭声?”吴浩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手电光开始不稳定地晃动,“谁在那儿?”
哭声没有停止,反而似乎清晰了一点点,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细碎的呜咽,充满了悲戚。
“别自己吓自己,”周远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可能是风声,或者别的楼传来的。”
“不对。”吴浩猛地抓住周远的胳膊,力道很大,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手电光胡乱地指向他们前方约七八米外的黑暗角落,“那里刚才……有东西……”
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手电光斑驳地照亮那片区域,只有剥落的墙皮和空荡荡的角落。什么也没有。
“你看花眼了。”周远说,但自己的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没有!我真看见了!”吴浩几乎是贴在他耳边,气声里带着恐惧,“一张脸白的在墙角那里探出来一下……”
话音未落,那呜咽般的哭声,陡然变得清晰!
不再是飘忽的细丝,而是真真切切地,从一个明确的方向传来,就是吴浩刚才指的那个黑暗角落!
与此同时,周远眼角余光似乎真的瞥见,那角落的阴影,极其短暂地蠕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缩了回去。
一股冰冷的、带着陈腐气息的空气流,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走!回电梯那儿去!”周远低吼一声,拉着吴浩就往回退。
什么物业维修,什么等待,都顾不上了。这地方不能待!
两人踉跄着退到电梯口。
轿厢的门依旧敞开着,里面的光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诡异的“安全”。但门就是关不上。
吴浩背靠着冰冷的轿厢壁,大口喘气,脸色煞白,手机手电的光胡乱照着电梯门内外。
周远也紧贴着轿厢,一手死死攥着手串,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光束警惕地扫射着前方的黑暗走廊。
那女人的哭声还在继续,忽远忽近,仿佛在黑暗中游弋,寻找着目标。
“怎么办远哥,怎么办……”吴浩语无伦次。
周远强迫自己冷静。
他想起物业那句话:“安全通道也从里面锁死了,就是怕……”
怕什么?怕人上去,还是怕……上面的东西下来?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电梯口周围。
突然,他注意到吴浩晃动的手电光,在电梯门框旁边的墙壁上,似乎闪过一点不寻常的反光。
不是金属,也不是瓷砖,而是一种暗沉的金色。
“光,照那里。”周远指着电梯门两侧的墙壁。
吴浩哆嗦着,将光束移过去。
只见电梯门左右两侧,大约齐胸高的位置,各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暗金色的金属牌子。
牌子不大,边角有些磨损氧化,表面似乎刻着一些极其细密复杂的纹路,但因为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又被好几层泛黄卷边的小广告严严实实地贴着,根本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那些“疏通管道”、“开锁换锁”的纸张,一层压一层,几乎把牌子完全遮住了。
刚才那点微弱的反光,就是没被遮住的极细小边缘,在光线掠过时产生的。
周远心里猛地一动。
他想起了以前听过的某些零碎说法,关于一些特殊场所,会用特定的“镇物”
他不再犹豫,松开手串,两步跨到左边那块牌子前,伸手就去撕那些小广告。
纸张因为年久,变得干脆,但粘性却出乎意料地强。
他用力一扯,刺啦一声,撕下一大片,灰尘簌簌落下。
下面露出更多暗金色的牌面和更古奥的刻纹。
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檀香混合着陈旧金属的微弱气息,从被覆盖的地方逸散出来。
走廊深处,那女人的哭声,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尖锐、凄厉,充满了怨毒!
周远头皮发麻,但动作更快,双手并用,疯狂地撕扯着两块牌子上的小广告。
吴浩也反应过来,扑到另一边帮忙。
纸屑纷飞,灰尘弥漫。
当最后一大片印着“高价回收烟酒”的广告纸从右边牌子上被撕落,露出下面完整的、线条扭结如龙蛇盘绕的奇异刻纹时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颤,微弱地传来。
敞开的电梯门,毫无预兆地猛地一震,然后“唰”地一声,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向中间合拢!
“小心!”周远眼疾手快,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吴浩从门边拽开。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重重关闭,严丝合缝。
轿厢里那惨白的光,被彻底隔绝。
紧接着,他们听到电梯开始运行的声音,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数字显示屏在门上方亮起,红色的数字开始跳动:12…13…14……它自己上去了?
而就在电梯门关死的那一瞬间——
“吱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