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他一字一顿，声音里的疯狂几乎要凝成实质，令人战栗，“想要这顶皇冠。”
艾琳娜的心跳仿佛停跳了一拍。
疯子。
这个男人，竟然就这么直白地，将这足以让整个家族灰飞烟灭的野心，宣之于口。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艾琳娜的声音也冷了下去。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公爵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残酷至极的笑容。
“你以为，你覆灭了狮心城，杀了巴顿那个蠢货，事情就结束了？”
“不，那只是一个开始。”
“巴顿的背后站着谁，你知道吗？”
“是军务大臣，那个疯狗。”
“而军务大臣，是王储最忠诚的走狗！”
“你动了他们的蛋糕，他们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把你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
“而我，可以成为你的庇护伞。”
公爵伸出手，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仿佛要将下方那片流光溢彩的王城，尽数攥入掌心。
“我们合作。”
“我为你提供庇护，为你扫清来自帝国高层的所有障碍。让你那座见不得光的地下城市，得到喘息和发展的空间。”
“甚至，我可以帮你，拿到那片土地，合法的，永久的所有权。”
“而你……”
他目光中的贪婪变得灼热，毫不掩饰。
“需要为我提供，你那些‘奇迹’。”
“你的粮食，你的武器，还有……那种能凭空抹除一支骑士团的，所谓神的力量。”
艾琳娜沉默了。
这个提议，是魔鬼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她太需要时间了。
不落之城的建设，新技术的研发，新军队的训练，每一样，都需要海量的时间。
菲尔德公爵，恰好能为她买来这最宝贵的东西。
但，与虎谋皮，无异于引火烧身。
“我需要考虑。”
最终，艾琳娜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当然。”
公爵笑了，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笑容。
他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因为她没有别的选择。
“七天后，是你的子爵授勋仪式。”
公爵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虚假的温和。
“陛下，会亲自为你授勋。”
“届时，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答复。”
他转身准备离开，又像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
“对了，你的那位后母，前几日不幸染上了恶疾，已经在两天前病逝了。”
“她的家族，也因为牵扯进一桩叛国案，被连根拔起。”
“现在，菲尔德家族，很干净。”
他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艾琳娜却听得后心窜起一股寒气。
这个男人，为了扫清他权路上的障碍，连自己的妻子和姻亲，都毫不留情地连根拔除。
他的心，比腐化之地的石头还要冷，还要硬。
回到旅店时，已是深夜。
凯尔和格里菲斯早已在房间里焦急等候，坐立不安。
“大人，情况如何？”
凯尔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艾琳娜将公爵那份魔鬼般的合作提议，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凯尔和格里菲斯听完，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房间里的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人，这……这是在与魔鬼共舞。”凯尔的声音无比干涩。
“我同意。”
格里菲斯，这位帝国骑士，第一次和凯尔站在了同一阵线。
“菲尔德公爵的野心人尽皆知，与他合作，就是将我们整个希望镇，都绑上他那辆失控的战车。”
“一旦他失败，我们，将万劫不复。”
“我知道。”
艾琳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轮被不祥红云遮蔽的残月。
“但是，我们现在，正走在悬崖的钢丝上。”
“向前一步，是深渊。”
“向后一步，是饿狼。”
她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在月光下，愈发明亮。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在钢丝上，跳舞。”
她转过身。
“凯尔，这几天，你帮我做一件事。”
“大人请吩咐。”
“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上一个人。”
艾琳娜的眼中，闪过狡黠又疯狂的光。
“军务大臣。”
“什么？！”
凯尔和格里菲斯，同时失声。
军务大臣？
那不是公爵的死敌，王储的走狗，巴顿骑士的后台吗？
“大人，您这是要……”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艾琳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于狐狸般慧黠而危险的笑容。
“我那位好父亲，想把我当成他棋盘上的一颗关键棋子。”
“那我就让他，和这王城的所有人，都好好看一看。”
“我这颗棋子，到底是怎么……”
“掀翻整个棋盘的。”
七天的时间，在王城诡谲的政治暗流中，过得飞快。
凯尔的“黄金麦粉”和“天籁之盒”，彻底引爆了整个贵族圈。
前者，成了续命的灵药，被炒到五十金币一磅的天价，依旧有价无市。
后者，则成了身份的象征，据说有位伯爵夫人，为了能从伊莎贝拉侯爵手中借来“欣赏”一夜，不惜拿出了一座钻石矿的十年开采权。
艾琳娜·菲尔德这个名字，彻底成了王城上流社会最神秘，也最炙手可热的代名词。
无数的请柬，雪片般飞进了“月光与竖琴”旅店。
但无一例外，全都被凯尔以“小姐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礼貌而坚决地回绝了。
她越是神秘，外界对她的猜测和渴望，就越是疯狂。
而凯尔，则利用这股东风，在王城的灰色地带，如鱼得水。
他用金币和黄金麦粉，敲开了一个又一个情报贩子的嘴。
他甚至通过格里菲斯过去在军中的人脉，成功地，与军务大臣身边的一位副官，搭上了线。
一条隐秘的，通往帝国权力另一极的暗线，正在悄然铺设。
第七日，清晨。
帝国的授勋大典，在皇宫最庄严的“太阳厅”举行。
艾琳娜换上了一身由里奥连夜赶制出的黑色礼服。
那不是传统的宫廷礼服。
裙子的设计融合了军装的干练与礼服的优雅，贴身的剪裁勾勒出她惊人的曲线，肩章与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繁复而陌生的几何纹路。
那是一种独属于艾琳娜的，混合了现代审美与异世神秘的，冷酷的美。
当她走进太阳厅时，满厅的衣香鬓影，瞬间静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
就连那些平日里见惯了绝色美女的大贵族们，眼中也闪过无法掩饰的惊艳。
菲尔德公爵站在大殿的最前方，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属于父亲的骄傲。
他看着自己这个脱胎换骨的女儿，眼底深处，那份欣赏与算计，交织得更加浓烈。
授勋仪式，庄严而冗长。
老皇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由两名侍从搀扶着，才勉强站起。
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过下方。
“奉神明与帝国之名。”
他的声音虚弱，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册封，菲尔德公爵，为帝国东境守护，掌管东部所有军政要务。”
这个任命，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
东境守护！
那几乎是裂土封王！
在场所有贵族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向菲尔德公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更深的忌惮。
公爵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姿态谦卑。
“为陛下效死，为帝国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