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蚕丝在林风腕间绷直的第三息，金液滩突然掀起层浪，浪尖卷着片巴掌大的雷纹石——是淬体境七层时，他被师兄们笑“连块石头都劈不开”的那块顽石。此刻石面上的裂纹正顺着雷丝的震颤蔓延，每道裂纹里都渗出淡金色的光，像被灵火烤化的琉璃。
“这石头在‘认主’呢。”白师兄的竹笔往石心一点，石屑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玉简，“你淬体境时总说它硬得碍事，现在再看。”
林风伸手握住玉简，腕间的雷丝突然发出“铮”的一声，那声音不似金铁相击，倒像琴弦被猛力拨响，震得金液滩泛起圈圈涟漪。涟漪拍在雷竹林的竹节上，竟拍出串音阶，从低到高，正好对应着淬体境到灵王境的灵力波动。最末那个高音炸响时，他灵核外那圈最陈旧的年轮突然亮起，像被点燃的灯芯。
赵凯正忙着压制灵皇境中阶的灵力，雷狮灵相的鬃毛上凝出层冰晶——那是他灵师境时最头疼的“水火相冲”旧疾，此刻冰晶却顺着鬃毛往下淌，落在金液里化作雾气，雾气中浮出柄短刀，刀身刻着的雷纹，和林风玄玉佩背面的纹路分毫不差。“这刀……”赵凯拎起刀时，刀鞘突然裂开，掉出张泛黄的纸，上面是林风灵师境时给他画的“避雷符”，当时画得歪歪扭扭，此刻符上的雷纹却在金液里舒展开来，比灵皇境修士精心绘制的符篆还要鲜活。
阿芷的水晶宫檐角垂下的雷丝铃铛突然齐鸣，铃声撞在雷竹林的竹节上，竟撞出串石阶。石阶从滩边一直铺到云端，每级阶面上都映着圈光晕——最底下那级是淬体境的赤红色，往上依次变深，灵师境是橙黄，灵王境是靛蓝，到了灵皇境那级，光晕已经深如夜空，里面浮着点点星火，像林风灵核里正在旋转的星轨。
“石阶在等你踩呢。”阿芷站在第三十阶上，指尖的雷纹戒转出圈紫芒，她身后的雷珊瑚已经长到丈许高，枝桠间挂着的瓷碗碎片正在重组，碎片拼出的图案，是林风灵王境一重时帮她挡雷劫的背影，“你看那珊瑚芯。”
林风抬眼望去，珊瑚芯里嵌着颗鸽卵大的珠子，珠子里浮着团雾，雾中隐约是座城池——那是他灵师境时在古籍里见过的“雷罚城”，当时只当是神话，此刻雾中的城门竟缓缓开了道缝，缝里渗出的雷气，比他灵王境三重时的全力一击还要厚重。
赵凯的雷狮灵相突然纵身跃上石阶，每踩一级，阶面的光晕就亮一分。到灵皇境那级时，狮爪下的光晕突然炸开，凝成面丈高的雷墙，墙面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手印——都是林风从前练拳时拍上去的，当时总因灵力涣散印得浅淡，此刻却个个深嵌墙体，边缘还缠着圈金边。“这墙在吸我的灵元。”赵凯按住灵核的手突然一顿，雷狮灵相的眉心裂开道缝，缝里渗出的光，竟和雷墙手印的金边融在了一起，“灵皇境高阶的壁垒……好像在自己往开崩。”
林风正想细看，腕间的雷丝突然往玉简里钻，玉简上的裂纹瞬间布满整个滩面，裂纹里冒出的金光聚成道柱，柱顶托着枚核桃大的珠子——是他灵师境时弄丢的“聚灵珠”，当年为此哭了半宿，师父却说“丢了也好，省得你总依赖外物”。此刻珠子在光柱里转得飞快，金液滩里的灵力正顺着裂纹往珠里涌，珠身越来越亮，最后竟透出层玉色，像被灵元泡透的暖玉。
“别光看着。”白师兄的竹笔敲了敲林风的灵核，“你淬体境时总说‘要是珠子还在，我肯定比师兄们强’，现在试试。”
林风握住聚灵珠的刹那，雷丝突然绷断，断成的细缕像活过来似的，顺着他的指尖往灵核里钻。灵核外那圈陈旧的年轮突然“咔嚓”一声，裂开道新痕——不是崩碎的裂痕，是像树皮抽芽般的生长纹。金液滩的灵力疯了似的往他体内涌，涌到灵核边缘时，竟顺着生长纹凝成圈新的年轮，比上一圈宽了近寸，边缘还泛着雷蚕丝的银辉。
石阶顶端突然传来阿芷的惊呼。林风抬头望去，雷罚城的城门已经全开，城里飘出的雷气在云端凝成只巨手，正往赵凯的雷狮灵相头顶按去。赵凯却不躲，反倒催发灵元迎上去，狮爪与巨手相触的瞬间，雷狮灵相突然涨至十丈高，鬃毛上的冰晶全化作雷珠，每颗珠子炸开，都溅出片灵皇境高阶的光晕。
“他这是在借城墙上的手印悟道。”白师兄的竹笔指向雷墙，那些手印正顺着雷狮灵相的爪牙往上爬，“你当年拍的每一掌，都藏着股蛮劲，现在全成了他破境的引子。”
林风低头看自己的灵核，新凝的年轮正在缓缓转动，转得越稳，金液滩里的雷纹石就裂得越碎，碎成的石粉落在石阶上，竟长出丛丛雷草，草叶上的露珠里，都映着他此刻的灵核虚影——不再是从前那般黯淡，每圈年轮都裹着层光，像叠起来的玉环。
雷罚城里突然飞出柄剑，剑身上的雷纹与林风玄玉佩背面的纹路严丝合缝。他伸手握住剑柄时，腕间重新凝结的雷丝突然缠上剑身，缠到第七圈，剑刃“嗡”地一声弹出寸许，刃光扫过雷竹林，竹节上的音阶突然拔高，竟压过了阿芷的铃铛声。
赵凯的雷狮灵相已经能与巨手角力，狮吼震得石阶都在颤。阿芷的雷珊瑚枝桠上，重组的瓷碗突然滴下滴泪，落在金液滩里，激起的涟漪竟在滩面画出张地图，图上标注的“雷泽秘境”，正是林风灵王境时没能走完的那处险地。
林风掂了掂手中的剑，灵核里的新年轮转得更沉了。他突然想起淬体境时对着雷纹石发呆的午后，那时总觉得“厉害”是能一拳劈碎石头，现在才懂，真正的厉害，是让当年的顽石自己裂开，让弄丢的珠子自己回来，让那些曾被笑“没用”的旧痕，一个个都长成此刻脚下的石阶。
剑刃又弹出寸许，刃光里浮出行小字——是他灵师境时写在聚灵珠盒底的话：“等我能劈开那石头，就去雷泽秘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