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那句“先把看笼子的狗,给宰了”让院子里的肃杀重新凝聚。
但吴邪没动。
他转身,重新走回地下指挥室。
王胖子和张起灵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解雨臣也停下了手里的联络。
“小花。”
吴邪的声音不带情绪。
“接霍家。”
“现在。”
解雨臣没问原因,指尖在加密设备上快速敲击。
屏幕亮起霍仙姑的脸。
老太太已经换了身锦缎寿字袍,端坐在太师椅上,手边一杯热气腾腾的参茶,显然一直在等。
看见吴邪,她脸上皱纹挤出一个笑。
“吴家小子,一切顺利?”
吴邪没说话。
他将那张羊皮纸地图举到镜头前。
麒麟血勾勒出的红色“囚笼”和那八个不祥的小字在屏幕上清晰无比。
他只吐出两个字。
“解释。”
屏幕里霍仙姑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她的瞳孔收缩成一个针尖。
“啪!”
一声脆响。
她手边的青花瓷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热水和茶叶溅了她一脚她却毫无知觉。
“神之弃子……禁忌之地。”
吴邪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霍婆婆你给的地图好像不太对。”
指挥室里的温度降到冰点。
王胖子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
张起灵只是安静地看着屏幕那眼神让视频另一头的霍仙姑脖子发紧。
“说。”
吴邪又是一个字。
这一个字像道命令击溃了霍仙姑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那……那不是张家古楼的东西。”
“是……是后来加建的。”
她的话语急促而混乱。
“当年九门行动失败,我霍家先人从里面带出来一个……活物。”
“我们以为是长生,结果是个杀不死的诅咒!它的声音能逼疯所有人!”
“霍家先辈联合了些人手,在古楼外围修了那个‘囚笼’,就是为了关住它!”
吴邪静静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所以你瞒着我们,是因为这是霍家的丑闻?”
他问得很平淡。
霍仙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
“对!是丑闻!霍家参与了那种……那种试验,一旦传出去,霍家就完了!”
她脸上挤出悔恨与痛苦的表情。
“吴邪,我没别的办法。我只能指望你们,指望林先生的神威,能彻底抹掉那个东西,为我霍家了结这段孽债!”
她演得声泪俱下,眼神充满了一个长辈的恳求和无奈。
吴邪听完,忽然笑了。
“故事不错。”
他慢悠悠地说。
“霍婆婆,你既然造了笼子,上了锁。”
吴邪的目光穿透屏幕,钉在霍仙姑的眼睛上。
“钥匙呢?”
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铁钎捅进了霍仙姑的心窝。
她的眼神剧烈地晃动起来。
“钥匙……钥匙早就丢了!”
她脱口而出,声音尖锐。
“在当年的混乱里,早就遗失了!谁也找不到!”
她立刻又补上一句,试图把话题引开。
“不过没关系!有林先生在,区区一道门算什么?根本用不着钥匙!”
吴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他看见了。
在她说“早就丢了”的时候,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向左下方瞟了一下。
一个典型的编造谎言的微动作。
老狐狸,从头到尾,没一句实话。
但是吴邪没有拆穿她。
他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有些惋惜。
“是吗?丢了啊。”
他点了点头,语气里透着一股“那真没办法”的遗憾。
“行,我知道了。”
“今晚的行动,照常。霍家的人,动静闹大点。”
说完,他朝解雨臣偏了下头。
解雨臣会意,直接切断了通讯。
屏幕黑了下去。
霍家大宅里,霍仙姑瘫坐在太师椅上,冷汗湿透了背心。
她看着漆黑的屏幕,上面仿佛还倒映着吴邪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知道了。
他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吴家的小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解家四合院,地下指挥室。
王胖子当场就骂了出来。
“我操!这老妖婆,睁眼说瞎话!还他娘的遗失了,当胖爷我是三岁小孩啊!”
“天真,她这是拿咱们当枪使呢!”
吴邪转过身,脸上的惋惜和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冷硬。
“她想借渊哥的手开门,但钥匙的秘密,她想自己留着。”
他的声音很低。
“她打错了算盘。”
“那怎么办?这老狐狸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王胖子急道,“那咱们还去不去端汪家的狗窝?”
吴邪没有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能感觉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林渊的气息平稳如初。
对这些凡人的勾心斗角,林渊没有丝毫兴趣。
他只对“囚笼”里那个东西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更古老、更诱人的“味道”有反应。
汪家的基地是晚餐。
那这个“神之弃子”,就是餐后甜点。
而且,是主厨特供的那种。
吴邪睁开眼,心中大定。
霍仙姑的算计,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看向王胖子和潘子。
“去南郊的计划,改了。”
“三爷,您吩咐。”潘子立刻应声。
吴邪的目光投向墙上巨大的京城夜景图。
“那老太婆越是紧张,就说明钥匙越重要,而且就在她能碰到的地方。”
“想让一个守财奴自己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光吓唬是没用的。”
吴邪的嘴角重新勾起,但这次,是捕食者的弧度。
“得让她觉得,宝贝马上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王胖子愣了:“咱们上哪抢去?”
吴邪的视线在地图上移动,最后定格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地名上。
琉璃厂。
“胖子,你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
吴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有些见不得光的老物件,几十年都捂在手里不敢动。什么地方,最适合给这种东西找个‘新主人’?”
王胖子脑子一转,眼睛猛地亮了。
“拍卖会!黑市的拍卖会!”
“没错。”
吴邪拍了拍手上的地图残卷。
“霍仙姑这出戏,是演给咱们看的。”
“那咱们,也得找个懂行的观众,陪她唱唱对台戏。”
他转身,看着整装待发的众人,眼神已经不再是去打一场硬仗,而是去赴一场早就设好的局。
他沉声下令。
“所有人,换便装,收起长家伙。”
“今晚,咱们不去南郊杀狗。”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去琉璃厂,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