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说：“出发。”
院子里的安静被打破。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解家的伙计端起武器。
动作整齐。
枪栓拉动的声音在夜里响成一片。
潘子跟在吴邪身后，打开了手枪保险。
王胖子把最后一颗震爆弹挂在胸前。
他拍了拍，发出沉闷的响声。
车队的引擎已经发动。
十几道车灯照亮了黑暗。
墙上的人影晃动。
一场猎杀就要开始。
吴邪迈出脚步，走向车队。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按住了他的手臂。
那只手很稳。
吴邪的脚步停住。
他转过头。
是张起灵。
院子里的嘈杂声好像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
他们看着院子中央的两个人。
张起灵没有看吴邪。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那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霍仙姑给的地图残卷。
吴邪看见张起灵的眉头皱着。
他的神情很凝重。
“怎么了，小哥？”
吴邪压低声音问。
张起灵没有回答。
他举起地图，凑到吴邪眼前。
车灯的光照了过来。
吴邪看见张起灵握着地图的右手上，拇指有一道划痕。
很细小。
应该是刚才准备武器时弄伤的。
一滴暗红色的血正从伤口渗出。
那滴血悬在指尖。
没有马上滴落。
吴邪和王胖子都盯着那滴血。
血珠慢慢滑过张起灵的指腹。
然后，落在了羊皮纸地图的中央。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麒麟血没有在地图上晕开。
它渗进了羊皮纸的纤维里。
像是被吸了进去。
地图上，原本绘制古楼结构的黑色线条没有变化。
但在那滴血落下的地方，有了变化。
一些极细的红色纹路，从羊皮纸的内部浮现。
它们像是活的。
迅速地蔓延开来。
在纸张的深处延伸。
几秒钟后，这些新出现的红色纹路，就在原本的黑色结构图上，勾勒出了一个新的区域。
一个独立的区域。
“我操……”
王胖子的嘴巴张开，合不拢了。
“天真，这……这地图成精了？”
潘子也凑过来。
他看着地图上那些越来越清晰的红色线条。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院子里的其他人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惊疑。
吴邪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地图的变化上。
那片新出现的红色区域，像一个附着在主建筑上的东西。
它的旁边，用同样的血红色，标注着两个扭曲的古篆。
囚笼。
吴邪的心脏往下坠。
张起灵的手指，隔着羊皮纸，点在那个名为“囚笼”的区域上。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
“这个地方，不在张家古楼里。”
他停顿了一下。
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
“它是……后来被人强行加上去的。”
吴邪凑得更近。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囚笼”那两个字。
在那两个字的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小到几乎看不清。
是古文注释。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写的，透着不祥。
吴邪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
神。
之。
弃。
子。
禁。
忌。
之。
地。
“神之弃子，禁忌之地。”
吴邪低声把这八个字念了出来。
念完之后，他感觉后背发凉。
他明白了。
霍仙姑那个老狐狸！
她给的地图是真的。
但她隐瞒了最关键的东西。
最致命的东西。
这个所谓的“囚笼”，绝对和她提过的“长生试验品”有关。
但它的性质，比一个关押地点要黑暗得多，恐怖得多。
什么东西，能被叫做“神之弃子”？
什么地方，会被叫做“禁忌之地”？
这个想法让吴邪的手脚都有些发凉。
他抬起头，看向张起灵。
张起灵的脸色有些白。
他的眼神变了。
里面有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东西。
那个标记，那几个字，好像触动了他记忆里的某个开关。
他想不起来具体的事情。
但那种对那个地方天生的排斥和恐惧，正从他身体深处冒出来。
吴邪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最后的侥幸也没有了。
这个“囚笼”不简单。
如果它是独立于古楼之外的建筑。
那就说明，它很可能是汪家，或者九门的某些人，背着张家造的。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吴邪脑子里出现。
张家和九门，为什么会从合作者变成对立？
会不会，真正的源头，就藏在这个“囚笼”里？
这个突然的发现，像一团阴影，笼罩在行动之上。
霍仙姑的诚意，再次变得没有价值。
那个老太婆，嘴里没一句实话。
“天真，现在怎么办？”
王胖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收起了嬉皮笑脸。
“这老婆子摆了我们一道，这汪家的老窝，咱们还去不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吴邪身上。
队伍的士气，因为这个意外，出现了动摇。
吴邪没有马上回答。
他看了一眼张起灵。
又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些等待命令的伙计。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远处那棵老槐树下。
林渊依然坐在那里。
他好像没注意到这边的骚动。
他的头微微仰着，像是在看星星。
吴邪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吴邪的心，很快冷静下来。
他从张起灵手里，拿过那张地图。
他没有再看。
他动作沉稳地，将地图小心对折。
再对折。
然后，他把折好的地图，放进自己胸口的内袋里。
他拍了拍口袋。
这个动作，就是他的决定。
院子里的气氛重新紧绷起来。
吴邪转过身，面对着张起灵。
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决断。
“小哥。”
吴邪的声音很平静。
“不管那个笼子里关着什么东西。”
“我们迟早会把它从里面揪出来，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所有人。
最后，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是现在。”
“我们的任务，是先把看笼子的狗，给宰了。”
话音落下。
所有人心里那点疑虑和动摇，都消失了。
没错。
管他什么“囚笼”，什么“神之弃子”。
那都是之后的事。
现在最要紧的，是把汪家这条疯狗在北京的老巢端掉。
潘子的眼神重新变得凶狠。
王胖子把背包往上颠了颠，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张起灵看着吴邪，眼神里的那种说不清的感觉还在，但多了一丝安定。
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重新站回了吴邪身边。
槐树下。
一直看着夜空的林渊，嘴角向上动了一下。
更有意思的“食材”，正在路上。
这些主动送上门的，只能算开胃菜。
他听到了吴邪最后那句话。
先打狗。
这个比喻，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