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三年夏,长安,倭国使臣居所
龟田太郎盘腿坐在昏暗的室内,窗棂将午后的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他阴郁的脸上,却丝毫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藤原不比带着他的屈辱信和那份天价赔偿单已经离开半月有余,计算时日,应该已经乘风破浪,已经回到倭国本土了。可每当他独处一室,太极殿上那记响亮的耳光,林昊那冰冷蔑视的眼神,以及那句“大唐之剑,是否锋利”的诘问,就如同梦魇般反复在他脑海中回荡,啃噬着他的尊严,灼烧着他的理智。
“清源郡公……林昊……”龟田太郎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茶杯中的温水微微荡漾,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最初的恐惧在连日来的憋闷和反复咀嚼的羞辱中,逐渐发酵成了一种不惜一切的疯狂。他知道,一旦国内同意赔偿,他龟田太郎的名字将永远与“国耻”联系在一起,即便能活着回到倭国,仕途乃至生命恐怕也走到了尽头。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不如……
一个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探出头来,并且迅速盘踞了他的整个思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角落低喝道:“出来。”
话音落下,房间的阴影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一个身着深蓝色近乎黑色紧身衣,身形矮小精悍,如同融入背景般的男子悄无声息地显现出来。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阴冷、内敛的气息。这便是倭国使团中隐藏的“影”之忍者的头目,代号“灰蛇”。
“灰蛇,此次随行前来大唐的‘影’,共有几人?”龟田太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灰蛇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如同冰冷的铁石:“回龟田大人,本次随行‘影’之上忍一人,中忍四人,共计五人,皆已混入杂役、护卫之中,身份无误。”
“五人……”龟田太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精光,“身手如何?”
“皆乃‘影’之精锐。上忍猿飞佐助,精通潜伏、暗杀、遁术,曾于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中忍四人,亦各有所长,擅用手里剑、锁镰、吹矢,足以应对复杂局面。”灰蛇的回答简洁而自信。
“很好!”龟田太郎猛地将手中的茶杯顿在案几上,茶水溅出,濡湿了一小片桌面。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同毒钩般死死盯住灰蛇,“交给你们一个任务……目标,大唐清源郡公,林昊!”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迸出这个名字,然后右手抬起,在脖颈间狠狠一划,做了一个凌厉的抹杀动作,面容因极致的恨意而扭曲变形,低吼道:“我要他死!!!无论如何,我要他死!”
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仿佛温度都下降了几分。灰蛇低垂的头颅微微抬起,露出的双眼锐利如鹰隼,但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沉声应道:“嗨!目标,林昊。任务,清除。”
龟田太郎喘着粗气,补充道:“此人深居简出,多在郡公府、国子监、将作间三点之间活动,护卫想必森严。你们需耐心寻找机会,务必一击必杀!记住,一旦出手后,无论成功与否,所有人立即分散撤离,动用一切手段,火速离开大唐,返回国内!绝不能被大唐抓住任何把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晓,你当知道后果!”
“嗨!属下明白!任务完成后,即刻撤离,绝不留下痕迹。”灰蛇再次低头,身影开始缓缓融入阴影,如同鬼魅般即将消失。
“去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龟田太郎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丝残忍而快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林昊血溅五步的场景。
清源郡公府,书房
林昊正拿着一支炭笔,在一张白纸上勾勒着一些复杂的机械草图,旁边还放着几本他凭记忆默写出来的基础物理、化学教材。长乐公主李丽质则坐在一旁,安静地翻阅着一些宫内典藏的诗词歌赋,偶尔抬头看一眼专注的丈夫,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婚后生活宁静而充实,林昊在国子监的格物班教学渐入佳境,与李丽质的感情也日益深厚。
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护卫队长王大柱的声音响起:“郡公爷,夫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林昊放下炭笔。
王大柱推门而入,先是对李丽质行了一礼,然后转向林昊,面色凝重地说道:“郡公爷,这几天府门口以及我们外出路线上,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有几个生面孔反复出现,虽然装扮普通,行为也看似无意,但兄弟们感觉,他们像是在盯梢。尤其是每次郡公爷您出门前往国子监,后面总若有若无地跟着‘尾巴’,身手很敏捷,几次想靠近确认,都被他们溜走了。”
李丽质闻言,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夫君,难道是……”
林昊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无妨,大柱,不必紧张。如果我猜得不错,多半是驿馆里那些倭人沉不住气了。丢了这么大的脸,还面临巨额赔偿,狗急跳墙,想在我身上找回点场子,或者干脆……一了百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中郁郁葱葱的草木,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他们倒是会挑时候,知道我最近经常往返国子监,路线相对固定。不过,想动我,也得看看有没有那副好牙口。”
王大柱握紧了腰间的横刀刀柄,沉声道:“郡公爷放心,兄弟们一定加强戒备,绝不会让这些宵小之徒惊扰到您和夫人!”
林昊转过身,摇了摇头:“被动防守不是办法,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他们既然伸出了爪子,那我们不如……趁机把他们的爪子剁掉,顺便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
他沉吟片刻,对王大柱吩咐道:“大柱,你让兄弟们外松内紧,日常巡逻护卫照旧,不必打草惊蛇。另外,立刻备车,我要进宫面圣。”
“现在?”王大柱有些意外。
“对,就现在。”林昊点点头,“是时候陪他们玩一票大的了。也好让有些人知道,大唐,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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