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来暑往,湘桂黔边区的群山在战火与动荡中悄然变换着颜色。楚云飞率领的“华南抗日先遣纵队”,以“鹰嘴涧大捷”为起点,在这片广袤而混乱的敌后区域,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坚韧的存在。他们的抗战,既不同于国民党正面战场的节节溃败,也区别于共产党武装深入的群众运动,更迥异于地方势力的割据自保,呈现出一种专属于楚云飞个人风格和处境的独特模式。
此时的华中、华南,局势极端复杂。日军主力沿交通线推进,控制要点;国民党溃军、散兵游勇四处流窜,与土匪无异;地方保安团、士绅武装各怀心思,以求自保;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则在更偏远的山区活动,力量相对薄弱。楚云飞的纵队,就活跃在这几股势力的夹缝之中。
他严格奉行“多交朋友,少树敌人,专打日伪”的原则。对国民党溃兵,他采取“收容整顿,择优录用”的策略,以抗日大义和相对公平的待遇吸纳有血性者,对兵痞流氓则坚决驱逐或缴械。对地方士绅和保安团,他派人主动接触,申明“保境安民、只打鬼子、不扰地方”的宗旨,并以小额金钱或缴获的日用品公平交易粮秣,逐渐赢得部分开明士绅的默许乃至有限支持。对共产党游击队,他则保持距离,避免冲突,有时甚至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进行一些心照不宣的情报共享或战术配合,共同对付日军,但绝不涉及组织合作。这种灵活务实的态度,使纵队在缺乏稳固后方的情况下,得以在复杂的缝隙中生存下来,并像藤蔓一样,悄然扩展着活动范围。
楚云飞将晋西北山地作战的经验与华南丛林地形相结合,形成了一套高效而凶狠的战术。他绝不与日军硬碰硬,专挑软肋下手。
频频袭击日军运输队、通讯线路和小型兵站。作战计划极其周密,行动迅捷如风,往往在日军反应过来前已携战利品远遁。缴获的武器弹药、药品食品成为纵队重要的补给来源。
针对日军兵力分散、不得不依靠伪军驻守的偏远碉堡和小镇,采取夜间突袭、化装潜入、策反内应等方式,速战速决,缴获物资,摧毁工事,极大震慑了日伪军,鼓舞了当地民众。
楚云飞极度重视情报工作。他利用各种渠道——收买的伪军人员、合作的士绅、甚至通过特殊方式与美军观察组保持的零星联络——获取日军动向,使得纵队的行动总能打在日军的痛处,而自身损失极小。纵队像一把锋利而精准的手术刀,在日军的占领区内游刃有余地切割着。
楚云飞深知,要在敌后长期坚持并发展壮大,必须有一支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核心力量。他完全摒弃了国民党军队的腐败习气和僵化体制,以带来的晋西北老兵为骨架,建立起一套独特的制度。
官兵一致, 从楚云飞本人到普通士兵,吃一样伙食,发一样津贴(极其微薄),伤兵统一救治,阵亡共同安葬。这种平等极大地凝聚了人心。
强化训练,利用战斗间隙,不间断地进行战术、射击、爆破、土工作业训练,尤其强调班排独立作战能力和夜战、近战本领。楚云飞亲自授课,将现代军事理论与实战经验相结合。
重视技术, 千方百计搜罗和培养电台、工兵、医疗等技术兵种人才,缴获的电台、医疗器械被视为至宝。他甚至通过秘密渠道,搞到了一些美军急救包和军用地图,提升了纵队的专业水平。
经济支撑, 除了缴获,楚云飞也开始尝试建立微弱的经济基础。在控制区边缘,设立秘密税卡,对过往商队征收极低的“抗日捐”;用缴获的食盐、布匹等与农民交换粮食;甚至秘密经营一个小型被服厂。这些措施虽杯水车薪,却减少了纵队的掠夺,改善了与民众的关系。
在这股国民党溃败的滔天洪流中,楚云飞的纵队如同一块逆流而上的礁石,显得格外悲壮和醒目。他们没有后方支援,没有空中掩护,甚至没有合法的名分(重庆方面早已将其遗忘或视为麻烦),完全依靠自身的智慧和勇气在敌后苦苦支撑。士兵们都知道,他们是“楚长官”的队伍,是一群被遗忘的战士,但他们更自豪于自己的战绩和独特的凝聚力。一种“舍我其谁”、“血战到底”的悲壮情怀与高度的职业军人自豪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支部队独特的精神气质。
楚云飞本人,则是这种气质的核心。他不再是那个在重庆官场周旋的郁闷将领,而是重新找回了沙场宿将的锐气和决断。他面容清瘦,目光却愈发锐利,经常亲临一线勘察地形,指挥战斗。他与士兵同甘共苦,在战斗最激烈时,会操起冲锋枪与士兵一同冲锋。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让这支孤军有了灵魂和方向。
短短数月间,“华南抗日先遣纵队”的名声不胫而走。百姓暗中称其为“楚阎王”的队伍(指其对鬼子狠),又因其纪律较好而心存好感;日伪军将其视为心腹大患,多次组织清剿,却因其行踪飘忽、战术灵活而屡屡扑空;甚至远在重庆和昆明,也有零星关于这支“神秘部队”在敌后活跃的消息传出,引得各方势力暗自揣测。
楚云飞站在指挥部(一个经常迁移的山洞或村落)外,望着连绵的群山,心中清楚,这种“独特”的抗战方式,固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也危机四伏。既要面对强大的日军,又要警惕背后的冷箭,还要在复杂的本土势力中寻求平衡。但他更知道,这是在当时环境下,唯一能让他实现抗日抱负、保存和发展力量的正确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