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七也终于看清了,那如同移动山峦般的庞大舰队正排成恐怖的阵型,朝着对马岛直扑过来!
他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望台中央那口用来示警的小钟,一边歇斯底里地大喊:“敌袭!敌袭——!!海上有好多大船!敌袭啊——!!”
“铛!铛!铛!!” 急促而慌乱的钟声瞬间划破了严原港清晨的宁静。
下面的小林平八郎和新之助等人听到钟声和喊叫,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小林一个箭步冲出草棚,望向大海,当他看到那遮天蔽日的帆影和密密麻麻的炮窗时,腿肚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烽火!快!快点烽火!!” 他声嘶力竭地吼道,自己也连滚带爬地冲向烽火台。
黑色的狼烟混合着红色的火焰,从海岬了望台冲天而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严原港内其他几处哨塔也相继燃起了烽火,凄厉的海螺号角声和太鼓声在各个堡垒和军营间回荡。
金石城天守阁内,宗义智刚刚听完木下景直关于布防进度的汇报,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混乱声响。
他猛地站起身,冲到窗边,看到远处海岬升起的滚滚狼烟和港口方向隐约传来的警报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终究……还是来了……”他喃喃自语,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然而,敌人的动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得多!
陵水定北舰队的战舰,在李成武的指挥下,根本没有进行任何试探性的接近。
它们利用速度和射程优势,在进入有效射程后,立刻调整队形,侧舷对准了严原港和沿岸的防御工事。
“目标,港口炮台、沿岸木栅、码头区域!各舰按预定目标,三轮急速射!开火!”“怒涛”号上,李成武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下一刻,仿佛雷霆震怒!
“轰!轰!轰!轰!轰——!!”
十几艘陵水战舰侧舷喷吐出连绵不绝的炽烈火焰和浓密白烟,成百上千枚沉重的实心炮弹、以及部分装填了纵火物的开花弹,如同死亡的冰雹,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呼啸,铺天盖地地砸向了严原港!
“嘭!哗啦——!” 港口的木质栅栏和了望塔首当其冲,在狂暴的炮火下如同玩具般被撕碎、倒塌,木屑纷飞。
“轰隆!” 一处岸防炮台被数发炮弹同时命中,上面那门可怜的老旧大炮连同旁边的几名倭寇炮手瞬间被炸得粉碎,碎石乱飞。
更多的炮弹则精准地落在了码头区和水面上!
此时的严原港内,警报响起时,最先反应过来的停泊在港内的七八艘关船、小早船和几艘运兵船正慌慌张张地起帆、解缆,试图冲出港口,抢占外海阵位或者逃离。
“快!快升帆!”
“划桨!用力划!”
“避开前面的船!”
港内的船只被始料不及的突袭,加上又不是战备状态,到处都是混乱。
由于长时间没有敌情,船只数量严重不足,仅有的几艘关船和小早船不得不超负荷运转,连日来频繁往返于对马岛与朝鲜釜山之间,运送兵员和给养。
昨天深夜,最后一批运粮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港口,水手和划桨足轻们几乎累瘫在甲板上和营房里,此刻大多还在沉睡,或者刚刚被凄厉的警报惊醒,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敌袭!快起来!敌袭!”
“上船!准备出港迎战!”
“快升帆!解缆绳!”
武士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在港口回荡,但回应他们的却是一片混乱和迟缓。
许多水手睡眼惺忪,手脚发软,连绳索都抓不稳。
划桨的足轻更是疲惫不堪,许多人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奋力划桨了。
几艘离港口出入口较近的关船反应稍快,水手们拼命拉起船帆,桨手们咬着牙开始划动长桨,船只缓缓开始移动,试图冲出港口,到开阔海面上去搏一把。
然而,他们刚刚驶出码头不远,就绝望地发现,港口的出入口已经被两艘体型硕大、如同海上堡垒般的陵水战舰牢牢封堵住了!
那两艘巨舰侧舷炮窗全开,黑洞洞的炮口无情地指向港内,仿佛死神张开了巨口。
“八嘎!出不去了!”一艘关船上的船长大惊失色,慌忙下令,“转向!快转向!回码头!”
但已经晚了!
船上的武士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水手和足轻们手忙脚乱,有的拼命划桨,有的在调整船帆,甲板上挤满了惊慌失措的士兵。
然而,他们太慢了!
陵水舰队的第一轮齐射,就有数发炮弹准确地命中了目标!
一艘刚刚起帆、正要转向出港的关船,侧舷猛地爆开一个大洞,木屑和破碎的船体结构四处飞溅,海水疯狂涌入。
船身剧烈倾斜,甲板上的士兵像下饺子一样掉进冰冷的海水里,惨叫声此起彼伏。
另一艘运兵船更惨,一发开花弹直接在它的甲板上空爆炸,飞射的炽热破片和里面的铁钉、碎瓷瞬间扫倒了一大片挤在一起的足轻,燃起的火焰迅速引燃了船帆和缆绳,整艘船顿时变成了一个漂浮的火棺材,浓烟滚滚,船上的人哭喊着四处奔逃,跳海求生。
“救命啊!”
“着火了!快救火!”
“堵住缺口!快堵住!”
码头上和尚未出港的船只上乱成一团。 有人试图用木桶打水救火,有人拿着木板想去堵住船体的破洞,但更多的炮弹接踵而至!
“咔嚓!” 一艘战船的主桅杆被一枚重弹拦腰打断,沉重的桅杆和船帆轰然倒下,砸在甲板上,又引起一片伤亡和混乱。
“噗通!噗通!” 落水者不计其数,在冰冷的海水中挣扎,有些人很快就被冻僵或被沉船的漩涡吸入海底。
港口的栈桥也被炮火摧毁,木制的结构燃起大火,阻碍了其他船只的移动。
仅仅三轮急速射,原本还算整齐的严原港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船板、尸体和挣扎的落水者,多艘船只燃起熊熊大火,浓烟遮天蔽日。
码头上火光冲天,建筑倒塌,幸存的海寇和足轻们狼奔豕突,完全失去了组织。
宗义智在天守阁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海上力量和港口防御在对方恐怖的炮火下迅速土崩瓦解,拳头握得指节发白,脸上毫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