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把电脑合上，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一点四十五分。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大番薯抱着一叠报名表冲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
“老大！小林说技术部那边有二十个人要报名当讲师！”他把表格往桌上一拍，“还有人主动申请去支教！说想体验一把‘下乡生活’！”
老夫子点点头：“通知行政，准备开动员会。”
“现在？”
“越快越好。”
大番薯转身就跑，半道又折回来：“对了，我刚路过茶水间，听见几个同事在嘀咕，说这项目听着像加班。”
老夫子没说话，只抬了抬眼皮。
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坐了三十多人。前排稀稀拉拉，后排几乎空着。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喝着咖啡打哈欠。
老夫子站在投影前，打开ppt第一页：**乡村儿童编程教育公益项目动员大会**。
“这个项目，是公司第一个正式立项的公益活动。”他说，“目标是帮山区孩子学编程，用简化工具教他们做小游戏、写基础代码。”
底下有人举手。
是个穿格子衬衫的年轻人，戴眼镜，站起来时扶了下椅子。
“我是财务部的王工。”他说，“我想问一下，活动安排在周末吗？”
“部分线下环节在周末。”老夫子答。
“那……能不能不去？”王工声音不大，但说得清楚，“我周末要陪家人，孩子才两岁，家里老人也得照顾。实在抽不开身。”
话音落下，好几个点头。
另一个女员工接话：“我也觉得时间不合适。上次团建放在周六，我就没去成，这次又是周末，感觉像是变相加班。”
有人低声附和：“就是，说是公益，最后还不是我们自己贴时间？”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大番薯急得站起身，脸都红了：“不是！你们误会了！这真不是加班！我们是去教小朋友做游戏！真的！他们会敲键盘，还能做出会动的小人儿！特别有意思！”
没人回应。
一个男员工耸肩：“听起来挺枯燥的，光坐着敲电脑？还不如在家陪娃。”
大番薯更急了：“不枯燥！一点都不枯燥！你可以带他们做跳来跳去的猴子！还能设计会喷火的龙！孩子们可喜欢了！”
还是没人接话。
老夫子扫了一圈会议室，手指在手机侧边轻轻一划，金手指启动。
屏幕跳出一行数据：
【现场员工情绪扫描完成】
【抱怨值超标60%】
【核心担忧：活动形式单一，占用私人时间，缺乏趣味性】
【建议对策：增加参与回报，强化正向激励】
他收起手机，看向大伙。
“刚才大家提的意见，我都听到了。”他说，“确实，周末是私人时间，不能强求。所以——”
他顿了一下。
所有人抬头。
“所有参与项目的员工，下周可以带薪休假一天。”
空气静了一秒。
“啥？”王工愣住。
“你没听错。”老夫子说，“去支教一天，换一天假期。远程讲课也算。哪怕只是录一节十分钟的小视频，只要审核通过，就能登记工时，兑换调休。”
大番薯眼睛瞪圆：“这么狠？”
老夫子没理他，继续说：“另外，参与项目的员工，年度评优优先考虑。部门积分也会加分。行政会出一份具体细则，今天下班前发到群里的。”
话音刚落，前排一个人举手。
“我报名！我去教课！”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响起。
“我也去！我可以录视频！”
“算我一个！我老家就在山区附近，顺路还能看看亲戚！”
“我要去线下！好久没出过差了！”
“等等！先登记名字！别抢！”大番薯赶紧翻出笔和本子，冲到前面，“谁要报名？排队啊！一个一个来！”
场面瞬间热闹起来。
王工也举手：“那个……如果只是录个十分钟视频，我能晚上回家录吗？”
“可以。”老夫子说，“不限时间地点，内容合格就行。”
“那我也报！”王工笑了，“正好让我儿子看看，他爸还能当老师。”
旁边女员工也举手：“我能带家属一起去吗？孩子一直想去山村体验生活。”
“可以申请。”老夫子说，“但名额有限，优先保障主讲人。”
“哇！这下真成家庭日了！”有人喊。
大番薯一边记名字一边念叨：“原来大家都想当孩子王啊……我还以为没人愿意去呢……”
老夫子走到窗边，看了眼楼下。
原本冷清的报名表打印机前，现在已经排了五个人。
他回到会议桌前，示意大家安静。
“项目不会强制任何人参加。”他说，“自愿报名，自由退出。但只要有人愿意迈出一步，我们就往前走一步。”
底下掌声响了起来。
大番薯激动地挥着手：“等咱们去了村里，我还要组织一场‘小学生编程大赛’！第一名奖励一瓶可乐！”
“你定的奖品也太寒酸了吧！”有人笑。
“可乐可是硬通货！”大番薯认真地说，“在山里，能喝到冰可乐比过年还开心！”
会议室里笑声一片。
老夫子看着这一幕，没笑，也没动。
他掏出手机，再次打开金手指界面，输入关键词：**员工参与动机再分析**。
图表刷新。
【当前参与意愿指数：87%】
【主要驱动力：休假补偿（42%），荣誉感（28%），好奇心（20%）】
【风险提示：后期热情可能回落，需持续激励】
他看完，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时大番薯跑过来，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名单。
“老大！目前报名三十七人！技术部占一半！还有六个是行政和财务的！超乎想象！”
老夫子接过名单，快速扫了一眼。
“通知小林，今晚加个会，重新排班。”他说，“原计划两人一组，现在要扩成五组。”
“明白！”大番薯转身就要走。
“等等。”老夫子叫住他。
“又怎么了？”
“你刚才说奖励一瓶可乐。”
“对啊，我说了。”
“改成两瓶。”
大番薯咧嘴一笑：“还是你懂人心！”
他蹦跶着往外跑，嘴里开始哼歌。
调子还是跑的。
老夫子站在原地，翻着报名表。
第一页最上面，写着第一个报名的人：王工，财务部，备注栏写着——**可远程授课，每周最多两节，希望孩子能跟着一起学**。
他合上本子，走向门口。
走廊尽头，行政正在贴新的公告：**“乡村儿童编程教育”志愿者招募进行中，参与即可兑换带薪假一天**。
海报下面已经围了几个人在讨论。
老夫子走过时，听见有人说：“我老婆刚问我能不能带她去，说想拍点短视频发抖音。”
另一个人笑：“那你得争取当主讲，不然只能在后面举牌子。”
老夫子没停下，继续往前走。
拐角处，大番薯正抱着新一批表格从打印机旁起身，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他手忙脚乱地撑住墙，表格飞了一地。
“哎哟我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