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到耳边。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发抖，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他听着，眉头慢慢皱起。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大番薯抱着一个红色募捐箱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汗，三根头发乱晃。他一进门就喊：“老大！咱们得干点正事了！”
老夫子没挂电话，也没抬头，只抬手示意他安静。他对着听筒说了一句“等会再打”，直接挂断。
大番薯站在原地，箱子抱得紧紧的，眼睛盯着老夫子。
“你刚才那个电话……”他小声问，“是不是又有人要闹事？”
老夫子把手机扣在桌上，靠进椅背。“不是大事。”
“哦。”大番薯松了口气，随即又兴奋起来，“那正好！现在公司稳了，咱们可以搞公益了！你看这箱子，我都准备好了，秦先生也答应参加，就差你签字了！”
老夫子盯着他看了两秒。“你上次说搞义卖，结果拿钱去买了游戏皮肤。”
“那次是意外！”大番薯急了，“我本来真想捐的，可系统自动扣款，我都没反应过来！而且后来我不是补上了吗？”
“补了三百二十七块五？”
“对！一分不少！”
老夫子没说话。
大番薯往前走两步，把箱子放在办公桌上，发出“咚”的一声。箱子上贴着一张打印纸，写着“山区儿童助学计划”，下面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我是认真的。”他说，“这不是为了装样子，也不是为了朋友圈点赞。我就想做点好事。”
老夫子看着他。
这家伙胖乎乎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亮得很，不像在演戏。
门外传来脚步声，秦先生推门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微皱。
“我刚看完预算。”他说，“要是真要搞公益项目，至少得投两百万。”
“这么多？”大番薯吓了一跳。
“这是最低价。”秦先生把文件放在桌上，“包括物资采购、运输、实地走访、员工差旅、宣传费用。如果要做长期帮扶，还得预留后续资金。”
大番薯低头看箱子，声音小了：“那……要不先少捐点？五千也行，一万也行……”
老夫子伸手拿起那份预算表，翻了两页。
几秒后，他拿出手机，打开金手指界面。
屏幕一闪，跳出一行数据：
【企业社会责任感评分：62分（中等偏低）】
【公众形象健康度：一般】
【员工归属感指数：68%】
下面还有建议提示：
【开展实质性公益活动，预计可提升社会责任感评分至78分以上，增强品牌好感度，降低潜在舆情风险。】
老夫子看完，把手机放下。
“两百万，可以批。”他说。
大番薯猛地抬头，嘴都合不拢。
“但是。”老夫子竖起一根手指，“不能只是砸钱。钱要花得有声音，有参与感。我要让全公司的人动起来。”
秦先生点头：“我同意。光是管理层捐款，效果有限。必须让基层员工也能加入，比如自愿报名志愿者，或者部门结对帮扶。”
“对对对！”大番薯激动地拍桌子，“我可以去联系孤儿院！我知道城西有个福利院，孩子们特别需要书包和文具！我还跟院长聊过几次，他人很好，说话不算话的那种好！”
老夫子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个月我去送旧衣服，顺手帮他们修了下水管。”大番薯挠头，“院长非要请我吃饭，我说不吃白不吃，就吃了顿饺子。挺香的。”
秦先生忍不住笑出声。
老夫子也扯了下嘴角。
“那你现在就去联系。”他说，“把福利院的基本情况、需求清单、对接人信息整理出来。明天上午开会，我们要定下第一个项目。”
大番薯立刻站直，像被点了名的小学生。“保证完成任务！”
“别光嘴上说。”秦先生提醒，“人家要的是实际帮助，不是你一顿饺子换来的口头交情。”
“我知道！”大番薯认真地说，“这次我一定办妥！不为别的，就因为……我觉得这事该做。”
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一下。
老夫子看着他，没说话。
这个搭档平时傻乎乎的，爱占小便宜，说话不过脑子，可有时候，偏偏能说出最简单也最实在的话。
“行。”老夫子最后说，“项目你牵头，秦先生负责预算监督，我来协调各部门配合。从下周开始，每月公布一次进展。”
大番薯用力点头，抱起箱子就要往外跑。
“等等。”老夫子叫住他。
“还有啥事？”大番薯回头。
“箱子留下。”
“啊？为啥？”
“你抱着它满公司跑，像讨债的。”
大番薯看了看怀里的箱子，有点舍不得，但还是放下了。
“那我走了啊！”他说完转身就走。
门刚关上，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老夫子盯着屏幕，手指悬在上面。
秦先生坐在旁边，低声问：“还要接吗？”
老夫子摇头。“等会再说。”
他打开邮箱，找到那封标题为“救我”的邮件，看了一眼地址，又关掉。
现在脑子里全是那个红色箱子，还有大番薯说“我觉得这事该做”时的表情。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的一条缝。
楼下停车场，大番薯正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背什么台词。
老夫子回到座位，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
他输入名字：**公益项目筹备**
然后把预算表拖进去。
秦先生看着他操作，忽然说：“其实我也想参加志愿活动。”
“你？”老夫子抬头，“你不是最怕麻烦？”
“是怕麻烦。”秦先生笑了笑，“但看大番薯那样，我也想试试。”
两人正说着，门又被推开。
大番薯探进头来。
“我想起来了！”他大声说，“福利院下周六有场儿童演出，缺主持人！老大，你要不要去当嘉宾？穿得正式点就行！”
老夫子皱眉：“我不去。”
“去吧去吧！”大番薯挤进来，“你不说话就行，坐那儿当背景板也行！孩子们就图个热闹！”
“我不适合。”
“你上次年会唱歌都敢上台，这次怎么不行？”
“那次是被迫的。”
“这次也是被迫的！”
秦先生在旁边笑出声。
老夫子瞪他一眼。
大番薯不依不饶：“就这么定了！我把你名字报上去了！明天我就让人做海报！”
“谁让你报的？”
“我都打完电话了！”
老夫子扶额。
大番薯咧嘴一笑，转身又要跑。
“等等。”老夫子叫住他。
“又怎么了？”大番薯回头。
“主持词……你得先给我看看。”
大番薯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老夫子没回答。
他低头打开笔记本，翻开一页空白，写下第一行字：
【公益活动注意事项】
1. 不许迟到
2. 不许临场改词
3. 不许让孩子哭
写完，他抬头。
大番薯还在门口站着，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
老夫子说：“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