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增压的嘶鸣突然哑火。死寂里只剩下腐蚀液滴落的黏嗒声，每一声都砸在神经末梢上。王皓半个身子卡在通风栅栏豁口，肋下靛蓝荧光的伤口蹭着生锈铁棱，血混着黏液往下淌。“操...这锈渣滓...”啐出口血沫子，液压钳似的胳膊猛发力，栅栏螺栓崩飞出去砸在货架上哐当乱响。“快钻！那黏液他妈追上来了！”通风管道深处传来湿漉漉的攀爬声，像有无数沾满糖浆的蜗牛在金属壁上蠕动。
没动。脊柱里那根烧红的针搅得眼前发黑，终端屏幕冰蓝冷光里还烙着高远生物认证的残影——波浪纹基底上嵌着半张像素化的脸，嘴角弧度像用圆规画的。仓库角落的破喇叭滋啦炸出声音：“终端被强制植入镜像协议！坐标暴露了！”模糊监控画面里，带强酸疤的手猛砸键盘，冰蓝界面瞬间跳出血红覆盖警告。“货架！西南三米！检修道是活路！”
“活路？”拖着断腿往豁口挪，骨头茬刮着腐蚀黏液滋滋冒烟，疼得喉头腥甜直往上涌，“上回信你哥...差点变烤串...”钥匙扣警徽残片死攥在手心，浪花纹硌着掌心烫伤的疤。浑浊眼珠剐着终端方向，“这疤...新添的吧？”通风管里黏液流动声猛地逼近。
啐掉嘴里的铁锈渣，一把揪住陆小凡后领往豁口里塞。“废他妈话！留这儿给那黏液当果冻吸？”断腿撞上铁框，闷哼卡在喉咙变成咳，血点子喷在战术裤上瞬间被荧光黏液蚀出窟窿。踉跄了下，平板黑屏前最后闪过的荆棘纹在视网膜上烧出青烟。父亲调试嗅探器的画面糊上来，焊枪噪音里挤出半句：“...协议七层的浪花纹...零点三度偏移...”
脊柱剧痛炸开，04货架的波浪纹标记在视野里灼烧出通道拓扑图。“分头！”这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时自己都愣了下。灼痛碾碎所有权衡，生物本能比脑子快。“王皓拖他走通风道！我绕货架！”指着终端屏幕上疯狂闪烁的波浪纹标记，“那东西有干扰...我能废了它！”黏液已漫到脚边，嘶嘶腐蚀着鞋底橡胶。
骂声混着电流爆音炸响：“沈心怡你疯了吗！高远就等着...”话没说完终端屏啪地爆出火花，冰蓝光彻底熄灭。黑暗吞没仓库前最后一瞬，04号货架侧面的波浪纹喷漆在频闪灯光下淌出血色。
没废话，胳膊穿过陆小凡腋下发力一托。断腿刮过豁口铁皮的声音让人牙酸。“撑住...咳...”肋下靛蓝伤口被挤压，眼前黑了半秒。钥匙扣擦过通风管内壁，带起一溜幽蓝火花。“货架底下...有东西硌脚...”咳着血沫嘶声说，“秃鹫藏零件的...老套路...”
已扑到04号货架前。霉变的氨水味混着铁锈往鼻腔里钻，脊柱剧痛让指尖抖得按不准波浪纹标记。黑暗中摸索到焊死的检修板，冻裂的指甲抠进缝隙——板子纹丝不动。父亲焊接时的侧影在灼痛里晃：“...冗余结构...左三寸...敲击点...”
咚！咚！拳头砸在锈铁板上的闷响在货架迷宫里荡开。第三下，钢板突然向内塌陷半寸。滋啦！板缝里炸出幽蓝电弧，瞬间照亮内部纠缠的线缆丛。黏液攀爬声在身后货架转角逼近，甜腥味浓得呛喉。
通风管道里王皓几乎是把人往前掼。断腿在管壁刮下黏腻的血肉。“十七...三十四...零九...”浑浊的眼珠死瞪着管壁某处划痕，钥匙扣警徽在“17-34-09”的凹痕上来回刮擦。第三次蹭过“09”末尾的深坑，金属摩擦声突然变调。侧方管壁悄无声息滑开黑洞，阴冷的风裹着铁腥味涌出来。
撕开检修板时电弧燎过小臂。线缆丛深处躺着台裹满油污的老式服务器，散热口糊着张褪色的游乐场门票。屏幕忽闪两下，跳出像素块拼成的旋转木马——十七年前镜州嘉年华的吉祥物。父亲潦草的字迹在数据板边缘鬼影般浮动：“...日志转存...物理隔绝...”
黏液触须缠上货架铁腿。染血的指尖捅进服务器接口。嗡！屏幕炸开瀑布流：[中转库存清册-外部接收口17-34批次]货物清单让瞳孔骤缩——九台神经信号校准仪，签收单位栏残留着半截电子章红印——“市局证...”后面跟着被酸液蚀穿的孔洞，孔洞边缘粘着半片游乐场门票的鎏金镶边。
半个身子探出通风管暗门，浑浊眼珠钉在货运通道深处。生锈的轨道消失在黑暗里，两侧凝结冰霜的液态氮管道泛着寒光。地面油污混着骨白色生物凝胶，尽头闸门密封条沾着抹新鲜油渍。“有人...刚走过...”钥匙扣刮过轨道内侧，带起星点银灰粉末——警用制式装备的防锈涂层。竖井里那道划痕数字在脑子里烧起来。
突然被拽着往侧翻的货柜后缩。货运通道顶灯滋啦全灭。黑暗中，沉重的合金轮碾过铁轨的震动由远及近，混着冷冻液循环泵规律的嗡鸣。三点钟方向，通风栅栏外透进丝惨绿的光，映出闸门密封条上未干的油污脚印——42码战术靴底纹，边缘沾着靛蓝黏液。
撕下服务器里最后半截热敏纸。墨迹晕开的运输日志末尾，坐标被红圈狠狠框住：[西区冷库-备用能源管线接入点]。旁边一行小字狂草般潦草：“波动源...每周四校准...”
通风管方向猛地传来金属撕裂的尖啸。呛出血沫，荧光的黏液从肋下滴在铁轨上嗡响：“秃鹫挖的坑...总算...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