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信箱上那用粘稠酱汁画就的古朴“源印”,在午后阳光下反射着暗沉的光,如同一道尚未结痂的伤口,丑陋而刺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一丝腐坏的怪异气味,那酱汁绝非寻常之物,其中蕴含着极其微弱的、混乱而负面的“味道”信息,如同精神污染的种子,试图侵蚀人的心志。
赵大海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将其刮掉。
“别动!”林卫东和沈墨轩几乎同时出声制止。
林卫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门口,仔细感知着那酱汁标记。他的眉头紧锁:“……这不是……简单的挑衅……里面有……‘标记’的力量……和……微弱的……空间坐标残留……”
沈墨轩掏出几张特制的黄纸符箓,小心翼翼地将那酱汁的气息吸附封印,脸色凝重:“对方是故意留下的。这印记既是一个警告,一个宣告,也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信标。盲目清除,可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那个神秘电话,再加上门口这诡异的标记,无不表明“提味人”对他们的动向乃至刚刚发现的铜钱线索都了如指掌!对方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不仅知道猎物的位置,甚至还在悠闲地布置着捕兽夹。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原本以为回到家能稍作喘息,制定详细计划,没想到敌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准备时间,攻势已然展开。
事态紧急,容不得丝毫耽搁。林卫东当机立断,团队必须立刻双线并进。
明线: 由李秀兰、张芸以及部分“守墨人”便衣人员,立刻返回“万家香”食品厂。一方面稳定厂内人心,恢复正常生产秩序——这本身就是构建“信念领域”的基础,烟火气不能断;另一方面,以“设备检修”、“厂区绿化升级”等名义,在玄戈派来的技术小组协助下,开始秘密布设“守墨人”提供的能量稳定器、精神干扰场发生器以及各种监测设备,将厂区逐步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同时,开始有意识地引导和凝聚工人们那股踏实肯干、追求质量的“匠心”信念,为后续融合“红旗”力量做准备。
暗线: 则由林卫东、赵大海、沈墨轩以及小陈,根据补全了一部分的地图线索和铜钱的指引,开始秘密寻找滨城区域内那个隐藏的“味之节点”。这是一项极其危险且不确定的任务,不仅要面对可能无处不在的“提味人”伏击,更要与时间赛跑,赶在敌人完成仪式之前找到并控制节点。
临行前,林卫东将那张异变的“纯味之纹”郑重交给李秀兰。“带着它……回厂里……它能感应‘节点’波动……也能……保护你们。”他深知厂区是根本,不能有失,而李秀兰与皮纸的共鸣,是守护厂区的关键。
李秀兰接过皮纸,感受着那温润的气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信任与决绝:“你放心,厂子在,我在!”
两队人马迅速分开行动。
林卫东四人驾驶一辆不起眼的旧面包车,根据铜钱与地图虚影结合后指示的大致方向,朝着滨城老城区深处驶去。地图显示,节点位于老城区一片即将拆迁的、曾经遍布传统酱园和酿酒作坊的旧街区附近。
车上,林卫东闭目凝神,一手紧握铜钱,一手虚按在膝盖上的微型共鸣器上,全力感应着那冥冥中“味之节点”散发出的、极其隐晦的能量波动。沈墨轩则不断掐算,结合地方志和古老传说,试图缩小范围。赵大海负责开车,同时他那野兽般的直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周围环境。小陈操作着车载的简易能量探测仪。
老城区的街道狭窄而拥挤,充满了市井的喧嚣。然而,在这看似正常的表象下,林卫东能感觉到,至少有三股不同的、带着恶意与贪婪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始终远远地吊在他们身后!是“提味人”!他们果然在监视,似乎并不急于动手,更像是在……驱赶或者引导?
“不对劲……”赵大海猛地踩了下刹车,眉头紧锁,“前面路口……有‘味道’……很淡……但让人浑身不舒服……像……像放馊了的肉汤混着铁锈!”
几乎同时,沈墨轩也猛地睁开眼睛,指向右前方一条更加破败、几乎无人通行的小巷:“卦象显示,生机与死气交织之处……在那边!而且……有很强的怨念和陈旧的血腥气!”
能量探测仪上的指针也开始微微偏转,指向同一个方向。
四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节点的波动和种种不祥的征兆都指向那里,他们别无选择。
赵大海将车停在远处,四人步行,警惕地摸进了那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扇被厚重铁链锁住的、布满铁锈和涂鸦的破旧铁门,门上依稀能辨认出“沈氏酱园”几个残缺的字迹。
浓烈的、赵大海所描述的那种“馊肉汤混铁锈”的恶心气味,正是从门缝里飘散出来。同时,林卫东手中的铜钱和共鸣器都传来了清晰的悸动!节点就在这里!但它的能量状态极其紊乱,充满了痛苦与怨愤!
“翻墙!”林卫东低声道。
赵大海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如同灵猿般攀上高墙,确认院内暂时安全后,放下绳索。四人依次潜入。
院内景象令人触目惊心!
废弃的酱缸东倒西歪,破碎的瓦片满地都是,杂草丛生。而在院子中央,原本应该是晾晒场的地方,被人用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液的物质,绘制了一个巨大的、与门口标记同源但复杂了无数倍的邪恶法阵!
法阵的各个节点上,摆放着早已腐烂发臭的动物内脏、扭曲的骨骼,以及一些写着生辰八字的破碎木牌!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和怨念,正是源自于此!
“是‘污秽血祭阵’!”沈墨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愤怒与寒意,“以生灵血肉和枉死怨魂为祭品,强行污染和扭曲地脉能量节点!他们想把这个‘味之节点’……变成滋养‘饕餮’的‘腐臭温床’!一旦仪式完成,节点散发出的将不再是支撑五味平衡的能量,而是极致污秽的‘恶味’,这会对整个滨城的‘味道’环境造成毁灭性打击,也更易于‘饕餮’吞噬!”
难怪那些“提味人”只是监视而不阻拦!他们巴不得林卫东找到这里!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被“净化”过、易于掌控的节点,而林卫东这个身负“纯味之纹”和“味之源”的“容器”,正是完成这最后“净化”步骤的……最佳工具!他们想借林卫东之手,驱散节点的怨念污染,然后……鸠占鹊巢!
“好歹毒的算计!”赵大海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林卫东看着那污秽的法阵,感受着节点核心传来的痛苦哀鸣,眼神冰冷。他向前一步,沉声道:“……他们……打错了算盘……”
“……这个节点……我不仅要‘净化’……”
“……我还要……让它……记住……该恨谁!”
他示意赵大海和沈墨轩护法,自己则盘膝坐在那污秽法阵的边缘。他没有立刻动用“纯味之纹”的力量去强行净化,而是再次将意识沉入,尝试与那被污染、被痛苦的节点核心进行……沟通。
他引导着一丝温和的、蕴含着理解与悲悯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充满怨愤与绝望的能量核心。
“我知道……你的痛苦……”
“那些施加于你的……暴行……”
“我愿……承你之恨……解你之缚……”
“但……请将你的力量……借于我……”
“去惩罚……真正的罪魁祸首!”
起初,节点的能量狂暴地排斥着这外来的意念。但渐渐地,或许是林卫东那同样经历过痛苦与挣扎的灵魂产生了共鸣,或许是“味之源”那超越善恶的本源气息起到了安抚作用,那狂暴的怨念能量,竟然慢慢平息了一丝,流露出一种试探性的……回应!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代表着极致之“苦” 的本源味道信息,如同黑暗中淌出的血泪,缓缓融入了林卫东的感知。
这并非五味中普通的苦,而是凝聚了众生悲苦、绝望、磨难的精粹!是“味道”的另一面!
就在林卫东即将与这“苦”之节点建立更深层次连接的刹那——
嗖!嗖!嗖!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废弃厂房的阴影中窜出!他们不再是之前那种杂鱼,而是穿着统一的、带着兜帽的灰袍,动作迅捷无声,手中持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器皿——正是之前监视他们的那几股气息的主人!
为首一名灰袍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苍白而狂热的脸,他手中托着一个不断蠕动、仿佛由无数痛苦面孔构成的黑色肉团,用沙哑的声音狞笑道:
“仪式……终于等到‘苦引’就位了!”
“以‘万灵之苦’为引,恭迎‘吾主’……品尝这……开胃小菜!”
他猛地将手中的黑色肉团,砸向了法阵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