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接掌征北大元帅虎符,尚未来得及细细感受那黄金虎符上传来的冰冷与沉重,甚至未及回府与玄凤、白凤等人道别,战争的阴云已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向了帝都。
就在他于金銮殿上立下军令状的次日清晨,更加详细、也更加惨烈的边关军报,如同沾染着北地寒霜与血腥气的冰锥,一道接一道,狠狠扎入了兵部衙门,旋即被以最快的速度呈送御前,并通报新任大元帅萧辰。
“报——!苍狼关陷落详情!
北狄‘苍狼王’拓跋雄亲率三千‘金狼卫’为先锋,夜攀绝壁,里应外合(疑似关内早有内应),守将赵将军力战殉国,全关三万将士……仅余数百伤兵突围!”
“报——!断刃关急讯!
狄军动用巨型投石机,投射并非巨石,而是浸满火油的狼粪与枯骨,引发毒烟与大火,守军窒息溃乱,狄军铁骑趁机破关!
关内……关内百姓遭屠戮,十不存一!”
“报——!铁壁关……铁壁关最后烽火已熄三日!
据逃出商队所言,关墙多处坍塌,狄军旗帜已插满城头……恐……恐已全军覆没!”
噩耗连连!
三关,帝国北境最坚固的三道壁垒,竟然在短短旬月之间,接连被攻破!
而且手段各异,或奇袭,或火攻,或强撼,显示出北狄此次不仅兵锋极盛,其统帅拓跋雄用兵更是诡诈狠辣,绝非以往那些只知冲锋的狄将可比!
更让人心惊的是,军报中隐约透露出的几个信息:内应、毒烟、以及那远超寻常的攻城器械!
这意味着北狄此次南侵,准备之充分,谋划之深远,远超历次!
朝堂之上,刚刚因为萧辰接印而勉强压下的恐慌情绪,再次如同野火般燎原,并且更加猛烈!
“三十万?不!看这攻势,恐怕不下五十万狼骑!”
“连破三关,兵锋直指朔风城!朔风城若再失,北方千里平原,再无险可守!
北狄铁骑可肆意驰骋,直逼帝都!”
“天亡我天朝吗?四大世家刚除,元气未复,如何抵挡这虎狼之师?”
“萧……萧元帅虽勇,可……可他毕竟年轻,兵力悬殊如此之大,这……这如何能战?”
悲观、绝望、质疑的声音,充斥着殿堂。
甚至有一些官员,眼神闪烁,已开始暗中思量后路,或者说些“暂避锋芒”、“迁都南狩”的软话。
龙椅上的凤倾凰,面沉如水,玉手紧握,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帝国的虚弱,也比任何人都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但她不能乱,她是帝王,是帝国的支柱。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殿下那道玄色身影上。
萧辰正凝神听着兵部尚书一条条诵读惨烈的军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偶尔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没有像其他武将那样愤慨激昂地请战,也没有像文官那样惊慌失措地议论,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吸收、分析着所有的信息。
直到所有军报宣读完毕,朝堂被一种近乎凝滞的绝望气氛笼罩时,萧辰才缓缓出列。
他没有看那些惶惶不安的同僚,而是直接面向女帝,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陛下,军情已明。北狄势大,然并非无懈可击。”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都这时候了,还敢说北狄并非无懈可击?
萧辰不理会议论,继续道:“其一,北狄劳师远征,连破三关看似势如破竹,实则消耗亦巨,其先锋锐气已泄,急需休整补给。
其二,其分兵攻占各关,兵力必然分散,看似战线绵长,实则首尾难顾。
其三,其动用非常规手段(内应、毒烟),正说明其对正面攻坚我帝国坚城,并无十足把握,故而寻求捷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最后回到女帝身上,语气斩钉截铁:“因此,臣判断,北狄主力目前必集结于朔风城下,意图一举攻克此北方门户!
我军当下首要之务,非分兵救援各地,而是——固守朔风,挫其锋芒,待其师老兵疲,再寻机反击!”
“固守?萧元帅,朔风城兵力不足五万,如何抵挡数十万狄军?”
一位老将忍不住质疑。
萧辰看向他,目光锐利:“所以,需要援军,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能稳住朔风城,并能找到狄军弱点的人!”
他再次对女帝躬身:“陛下,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臣请即刻出发,轻骑赶赴朔风城!
请陛下下令,调集京畿周边可用之兵,并令各地勤王兵马,火速向朔风城方向集结!”
凤倾凰看着台下冷静分析、条理清晰的萧辰,看着他即便面对如此绝境依旧不见慌乱的沉稳,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一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担忧与不确定,帝王的决断再次显现:
“准奏!一切军务,皆由萧爱卿便宜行事!朕,与帝都,等你的捷报!”
退朝之后,萧辰甚至没有回府,直接在亲卫的协助下,于兵部大堂开始调兵遣将,处理出征前最后的事宜。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如同精密齿轮开始咬合,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这位新任的年轻元帅,缓缓加速运转。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军务,准备接过那代表全军指挥权的帅印(仪式从简,但程序必不可少)时,异变突生!
没有任何征兆,他体内那沉寂运转的帝经,猛然间自行加速!
一股灼热中带着刺骨冰寒的奇异感觉,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四肢百骸!
眼前景物微微一花,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又仿佛看到了一道刺破黑暗的曙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预感,凶险与机遇,死亡与新生,交织在一起,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
大凶!大吉!
此行,注定是一条遍布荆棘与尸骨,却又可能通往无上荣耀的道路!
萧辰接过那沉甸甸的帅印,手掌微微一颤,随即稳稳握住。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目光穿透了殿堂的阻碍,仿佛看到了那座即将被血与火淹没的孤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凶吉相伴?那便踏着凶险,去夺取那一线吉兆吧!
北狄,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