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个怪胎!”
“我们别和他玩,和他靠近了就要倒霉!”
“略略略,讨厌鬼一个!”
“……”
类似的话语汤姆·里德尔已经记不清了。
太多了。
三四岁的时候他不知道他究竟错在哪里,想要寻求哪怕任何一个成年人的安慰,但最后得到的都是躲躲闪闪和畏惧。
所以越到后来他就开始逐渐明白了。
他一生下来就是原罪。
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就不应该在他的母亲梅洛普·冈特难产的那一天诞生在这个对他直白充斥着赤裸裸恶意的世界上。
里德尔不想成为一个无所遁形的可怜虫。
他用他的天赋,被孤儿院里其他所有人视为怪胎、怪物的魔法能力一一报复回来。
今天是一只表面看起来像是自己从房梁上掉下来自己摔死的流浪小猫。
明天是哪个男孩像往常一样下楼梯的时候绊到了脚,一个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
后天是厨房里的食物发霉了,导致所有孩子都不得不饿着肚子勉强熬过一个晚上。
而他自己则是同样啃着僵硬冰冷的馒头。
里德尔不怕,他也从不曾畏惧。
他只会以百倍千倍而且更加狠辣的手段回击报复。
他清楚记得他第一次看见那个即使穿着一身破烂衣服也依旧和孤儿院格格不入的男孩。
皮肤很白,很光滑细腻,一点都不像是伦敦街头无家可归的可怜流浪儿。
当他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的时候他就更加确信了。
狡黠,灵动,和孤儿院里为了活命的金钱和食物而必须勾心斗角的孩子都不一样。
里德尔对他抱着恶劣想法的同时也在观察他。
看他为了偷个懒绞尽脑汁地找借口。
看他明明不擅长撒谎和演戏,可依然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笨拙拙劣的谎言。
里德尔过去的经历在警告他,绝对不允许他有任何可以被人抓住拿捏的软肋。
但是利姆露是不一样的。
可他又有哪里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任性的性格和好看的长相,不,或许就是因为他非常任性,经常想一出是一出。
里德尔内心那个被刻意弱化了存在感、代表着过去的自己却总是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告诉他利姆露只是相较于其他人有趣一些,没有哪里是特殊的,也不能是那个特殊的第一个。
每一次当他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本性一下就将他的愧疚感和负罪感全部吞噬殆尽。
矛盾,矛盾,矛盾!
里德尔仿佛可以感觉到体内惯常运行的那一套程序出现了无法逆转的紊乱和错误。
他要遵循他的本性,就要摒弃那些无关紧要、让人不自觉处于被动地位的可笑感情。
但他真的想吗?
他要放弃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朋友”吗?
毫无疑问。
他不想。
他不能做一个被另一个自己嘲笑的懦夫。
所以当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恢复所有记忆的那一瞬间,他心想他终于找到答案了。
那他就有了光明正大、不需要再逃避、再满心矛盾和纠结不安的正当理由。
属于里德尔自己的意识已经在他不知不觉间渐渐开始被萨拉查·斯莱特林影响扭曲。
他不知道他即将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怪物,堕落进“罪恶”的深渊,再也回不了头了。
……
“水……”
利姆露被里德尔折腾了不下一天的时间,哪怕是开口只说一个字都无比的费劲。
这个小世界在本质上比不了他的世界。
空气里流通的普遍魔力畏惧他的魔素,也就导致他没有办法快速恢复,将缺失的那一部分魔素量补充回来。
久违而来的虚弱感和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颈的窒息感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将他牢牢地禁锢在了“囚笼”里。
甚至让他没有精力去注意到里德尔恢复了记忆以后表现出来的异样。
“里…德尔,你……”
此刻的青年仿佛一只被折断了那一对漂亮蝶翼的濒死蝴蝶,脸色苍白得可怕。
里德尔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青年锁骨上那一个比刚刚更加亮了几分、简直像是活物的黑蛇印记,呢喃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亲昵。
“你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再也跑不掉了。
然而青年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被那股异常的窒息感压得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你记得我吗?有没有将我遗忘?”
里德尔的意识被更遥远的存在占据吞食。
他不管青年说不说话,自顾自自言自语着,温柔的表情里混合了特别的“情愫”。
“戈德里克临死前都在念着你的名字,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死亡前的吻。”
里德尔,更应该说是萨拉查,他呢喃的语气变得恐怖,“你亲吻了他,你知道我看见你亲他的时候嫉妒得都要发疯了吗?”
青年犹如一只可怜的流浪猫,在萨拉查怀里微微弓着腰,喉咙里溢出几声几不可闻、断断续续的虚弱咳嗽和喘息。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非常痛苦。
萨拉查想要青年记住那一份痛苦,然而他终究是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
倒了一杯不冷不热、温度恰到好处的温水,选择了口渡。
温水划过了喉咙,带来舒适的缓解。
利姆露却颤抖着抬起手臂,掐住了萨拉查的脖颈,残留着眼泪和红意的眼睛盯着他。
“里德尔,你个白……”
里德尔竟然用一条无形的枷锁束缚住了他。
“白眼狼”这三个字萨拉查没有让他说完。
“比起独属于斯莱特林那一份的荣耀,你更喜欢叫我里德尔是吗。”
萨拉查是成年的里德尔,里德尔是幼年的萨拉查,他们早就在上午顺利融合成为一体的时候互换了位置和角色。
现在的汤姆·里德尔以来自千年前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意识为主导地位。
在曾经的里德尔要被泯灭得差不多的时候,青年掐着男人脖颈的右手还是慢慢松了下来,意味不明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你是里德尔吗?告诉我答案。”
他重新穿好迪亚波罗变出来的那一件黑色长裙,冷冷地看着男人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他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模糊不清的脸。
却又是汤姆·里德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