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赌不起。
自己只有一个儿子。
皇帝陛下却有一群孩子。
老天爷!
救救我吧!
这一步棋走得太险,稍错便是万劫不复!
她指尖抖得厉害,鬓角冷汗顺着脸颊滑进领口,凉得人打颤。
这事太难抉择了!
换作从前,她早拍板定计了——
本就看薛家大小姐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不顺眼,早想借着婚事拿捏薛家。
可偏生二皇子拦着,说什么自己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只盼运气上门得了。
这话说的,好像运气是屁一样,酝酿酝酿就有了。
运气在哪儿?
近来她运气差得离谱,今儿还在慈宁宫门口丢了大脸。
如今闯出去,谁知道等着自己的是救子契机还是万丈深渊?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不着急!
等真打起来再喊不迟。
哪怕挨一棍子也无妨——
虽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可一棍子总打不坏。
还能让二皇子吃个教训,别总苛责自己,反倒对太后和皇帝掏心掏肺。
让他分分里外人。
但是,这里也有个漏洞,
想到这儿,皇后娘娘眼睛眨也不眨。
盯着皇帝陛下手里的椅子腿。
看着他把椅子腿一下,又一下敲在地上。
咚咚咚咚的吓唬人。
皇后娘娘甚至明显的听到身后那些个公主一个个吓得牙齿打颤的声音。
真是一群胆小鬼。
就这样的,还和亲。
见了蛮夷那个野蛮样,还不得吓死。
“吓……吓……死……”
皇后娘娘甚至自己酝酿了一下感情。
嘴里轻轻的说了一句,
“陛……下……陛下!打打……不得……”
她发现一个大秘密,牙齿发颤的居然是自己。
上牙下牙,对不到一起。
“哒哒哒……”
“哒哒哒……”
还打打打……
有点儿出息吧!
皇后娘娘真想自己给自己一个耳瓜子。
一会儿自己要说二皇子跟薛家大小姐的私情。
一边说,一边哆嗦算怎么回事。
那不是一听就能听出来有假吗?
虽然说本来就是假的,但是你得当真的说呀!
你看人家太后娘娘跟皇帝表演的多真。
想到这儿,她狠狠咽了口唾沫。
咬牙咬住下唇,铁锈味漫开时,打颤的牙关竟稳了些。
双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疼意逼出几分狠劲。
她盯着皇帝扬起的手腕。
只等椅腿离了地面,便冲出去将那番“谎话”演得逼真。
慈宁宫的地砖浸着冷意,空气凝得像块冰。
皇后眼瞳里只映着皇帝攥乌木椅腿的身影——
皇帝步步逼近二皇子时,身上那件被撑破的女装碎成破布条。
边角挂着线头扫过地面,带起细尘纷飞——
脚步稳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狠。
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沉冷,没半分人情。
就是这个时候了。
皇帝陛下往下一挥,我就往前窜。
薛家大小姐,我等着你做我的儿媳妇。
我会好好对你的!
只要我的儿子能过了这一关。
说时迟那时快,皇帝陛下的椅子腿,猛的往下一挥。
乌木椅腿带着破风的锐响砸向二皇子!
皇后看得太切,那冷硬的木头离儿子的皮肉越来越近……
她竟下意识一闭眼——
好像要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刚合眼就立刻惊出一身冷汗,
她是来救子的,闭眼算什么!
猛地睁眼时,身体已不受控往前窜,嘴里的“陛下”被惊惶搅得支离破碎。
只挤出“ 逼……逼……侠!陛……下……”几个字。
整个人“噗通”扑在金砖上,膝盖撞得生疼,麻意顺着腿骨往上窜。
倒地的瞬间,悔意像潮水般淹上来:
“太早了!出来得太早了!”
时机还是没有把握好。
她慌忙仰起头,瞳孔骤缩——
乌木椅腿稳稳停在二皇子眼前,尖端离眼睫不过寸许。
皇帝俯身盯着他,嘴角扯着诡异的笑,眼底明明灭灭的光翻得更烈,像要吃人般嘶吼:
“说!我们谁是乞丐?我是不是乞丐?说真话!不准骗我!”
那声音又尖又哑,带着种偏执的疯狂。
仿佛只要二皇子说半个“不”字,下一秒椅腿就会戳进他眼里。
……
乌木椅腿的冷光逼得二皇子瞳孔发颤。
“谁是乞丐?”四个字砸在耳膜上,像淬了冰的钢针。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只剩混沌的茫然——
整个人都懵了。
这问话在心里滚了百遍,翻来覆去都是
“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叫什么问题?”
皇后娘娘在后面害怕,那也是看着害怕。
二皇子本人在椅子腿下面。
浑身都僵了,别说躲,动一下都难。
浑身像块寒玉,连指尖都抖得发不出力。
父皇动怒时哪有人敢躲?
躲了只会挨更狠的打。
他早想好,哪怕被打得皮开肉绽,只要留着性命,就磕头喊“谢父皇隆恩”“谢父皇成全”……
反正就是认错谢恩就好了。
可等来的不是棍棒,却是这般带着雷霆戾气的审问。
乞丐?
这慈宁宫里满是皇亲国戚,公主皇子环跪,哪里有乞丐的影子?
按说照实说便是真话,可父皇怎会用椅腿指着他问这种简单问题?
定然藏着深意。
他偷瞄父皇眼底的沉冷,那目光没半分温度,绝不是随口一问——
我们谁是乞丐?
谁是乞丐好理解。
现在最重要的“我们”是谁?谁是我们?
是自己与父皇,还是满殿之人,或是整个大燕国?
若比大燕与西夏,总不能说大燕是祈求和平的“乞丐”吧?
这词儿难听又犯忌,说出口怕是要当场送命。
他唇瓣哆嗦着,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后背的衣衫早被浸湿,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
既怕答得不对挨揍,又猜不透父皇的心思。
只觉得那截乌木椅腿离眼睫越来越近,连呼吸都带着疼。
棍棒之下,我该说点什么呢?
万万不敢说我大燕国是乞丐。
我还等着送公主和亲呢?
哪有乞丐送公主的?
正在这时,该死的天幕之上有人说话了。
立刻点燃了二皇子灵机。
“棍棒之下,威胁之下,我都能承认,圆明园是我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