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韫有何事?”沈兰舒问道。
“不知娘亲可曾听闻,元夫人在京中并不受朝臣夫人们的喜爱。”姜韫说道。
沈兰舒想了想,“倒是有所耳闻......”
很久之前她参加宴会时曾听到过几句有关元夫人的议论,无非是说她来自乡野市井、上不得台面了。
不过就算她没有听说过,以京中那些达官显贵夫人们的脾性,也能想得到她们有多排挤元夫人。
姜砚山虽常年不在京中,不过那些世家大族的傲慢嘴脸他也在朝堂上领教过几分,这也是为什么圣上近几年愈加器重清流和寒门的原因,朝堂不可让这些人全权掌控。
姜韫认真地看着沈兰舒,“娘亲,元夫人在京中并无相好的夫人,女儿希望您能成为元夫人交心之友,可以吗?”
沈兰舒有些奇怪,“可以是可以,可是韫韫这是为何......”
姜韫笑了笑,“其中曲折,女儿之后会同您解释。”
沈兰舒还想再问什么,姜韫复又开口:
“对了娘亲,今日是陈太医登门问诊的日子吧?”
沈兰舒愣了愣,“是、是啊......”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夫君,目光复杂。
姜砚山被看得有些莫名,“夫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为夫?”
沈兰舒看向姜韫,姜韫缓缓开口:
“父亲,有些事情,您应当要知晓了......”
一个时辰后。
陈太医背着药箱来到镇国公府上,王嬷嬷如往常一般热情地将人迎进门。
静雅院的前堂仍和以前一样,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草药味,陈太医隐约闻得出,那是他配的药方。
堂内旁侧摆放着一道屏风,上面画着典雅的梅兰竹菊,画工精巧细致,能看出是女子所作。
陈太医欣赏着屏风上的画作,旁边响起微弱的咳嗽声,他连忙收回视线,起身恭敬行礼。
“姜夫人万安。”
沈兰舒被姜韫扶着走出来,面色苍白,全身透着疲惫和无力。
“陈太医,不必多礼......”沈兰舒哑声道。
陈太医直起身,看着沈兰舒被扶着坐下,还未开口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微微蹙眉,“夫人病情加重了?”
沈兰舒缓过那阵剧烈的咳嗽,接过姜韫递来的茶杯喝下两口,闻言虚弱地朝他笑了笑,“陈太医勿忧,你的医术很好,是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了......”
陈太医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安抚,“姜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痊愈的。”
沈兰舒哑声道,“借你吉言......”
陈太医弯腰打开药箱拿脉枕,装作无意询问,“对了夫人,今日怎么不见姜国公?说起来下官已很久没能同姜国公畅谈了......”
沈兰舒虚弱地靠着椅子,正欲说话又是一阵咳嗽。
姜韫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回答陈太医,“家父今日有事,已经出门去了。”
原来不在府上。
陈太医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在就好,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今日还是不碰面的好......
“夫人,下官先为您诊脉。”陈太医说道。
沈兰舒点了点头,伸出胳膊。
姜韫将一块丝帕覆在她的手腕之上,小心整理好。
陈太医隔着丝帕,随手搭在了沈兰舒的脉搏之上,打算和之前一样,随便说些宽慰之言应付一下。
可没想到他一探到脉搏,倏地变了脸色。
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他又仔细摸索一番,整个人僵在原地。
见他这副吃惊的样子,姜韫面色凝重,“陈太医,可是家母的病情加重了?”
“没、没......”陈太医下意识说道。
他低着头,难掩心中震惊。
怎么会?!
姜夫人的脉象不浮不沉、缓和有力,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同先前微弱枯竭的脉象完全不一样,竟探不到一丝病意,和身子康健之人无异!
这怎么可能呢?可这脉象的确如此,他不可能诊错......
莫说姜夫人本就体弱多病,便是身强体壮之人服用一年的毒药,身子也该垮得不成样子......明明上个月来诊脉时,还是一副病脉,怎么才一个月就......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太医心绪翻涌,神色惊疑不定,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陈太医?陈太医?”
陈太医恍惚抬头,就见沈兰舒和姜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陈太医,家母病情如何了?”姜韫询问,面上露出几分紧张之色。
陈太医回过神,又认真诊断一番,确定姜夫人的身子已痊愈,毒素也已经不在她体内。
可是为何,姜夫人仍是一副重病之色?而且她的病容看起来,竟比先前还要严重......
陈太医惶惑不安,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若姜夫人真的恢复康健,那公主殿下那边,他该如何交待......
“陈太医,我这身子是不是......”沈兰舒哑声开口。
陈太医收拢神思,勉强一笑,说出口的话和先前并无二致:
“夫人疾病缠身多年,非一朝一夕可痊愈,需得耐心调理才可。”
“冬日严寒,夫人更得小心身子,莫要着凉加重病情。”
说完,陈太医起身,去药箱里拿提前配好的药包。
握着那加了双倍毒药的药包,陈太医心情沉重不堪,他咬了咬牙,将药包递了出去。
“和之前一样,每日按时服用,莫要遗漏。”陈太医叮嘱道。
王嬷嬷接过药包,沈兰舒有气无力地开口,“多谢陈太医了......”
看她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陈太医心里更是疑惑,方才的脉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姜韫看一眼王嬷嬷,轻声开口,“娘亲累了,扶她回房休息吧。”
王嬷嬷福了福身,搀扶着沈兰舒离开了前堂。
陈太医见状,也将东西收好,背起药箱告辞,“姜小姐,那下官就先走......”
“陈太医,”姜韫忽的打断他的话,“臣女有一事不明,还望陈太医解惑。”
陈太医拱手,“姜小姐但说无妨。”
姜韫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幽幽开口:
“陈太医可曾听闻......鬼哭蓟?”
砰!
手里的药箱猛然掉在地上,陈太医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