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休从裂隙中跨出,脚踩在泥地上,膝盖一软,差点跪倒。他用手撑住骨杖,才稳住身体。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袖子往下滴。他没管,只把腰间的布条扯下来一段,缠在手臂上,打了个死结。
他从双缝空间里摸出一块干粮,硬邦邦的,咬了一口。嘴里没味,但他还是慢慢嚼着。他知道现在不能停。再走一段,就能到宗门山门。
远处山顶有光,一闪一闪的,是护山大阵的灵光。他盯着那光,站直身子。右手按在地上,撕开一道横向裂隙,贴着地面延伸出去三丈。他一步踏进夹层,身体被银光裹住,往前滑行。裂隙闭合,他出现在石阶底部。
守门弟子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穿过门阵,消失在雾里。
他一路往禁地方向走。殿宇之间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屋檐的声音。他知道宗主在等他。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出错。
推开禁地石门时,里面一片昏暗。中央阵法亮着微弱银光,赤霄宗主盘坐在阵心,脸色发白,右臂缠着绷带,血还在往外渗。他听见动静,抬眼看向门口。
“你回来了。”他说。
风不休点头,走到阵前,单膝跪地。他从双缝空间里取出九块碎片,一块一块放在地上。第一块是护心镜残片,边缘还带着焦痕;第二块是骨杖核心,表面刻着细密纹路;第三块是他早年藏下的本源边角,灰扑扑的,像块普通石头。
其他六块也陆续出现。每一块都形状不规则,但边缘泛着同样的银光。
宗主抬起左手,掌心向下。九块碎片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开始旋转。转速越来越快,银光交织成网。突然,一声轻响,所有碎片停住,彼此靠近,咔嚓一声嵌合在一起。
一个完整的圆形晶盘成型,直径约莫一尺,表面流动着星河般的光泽。它静静漂浮在阵心上方,带动整个禁地的灵气开始震荡。
风不休看着晶盘,喉咙发紧。他认得这东西。父亲临终前,手里握的就是这个。
“它叫空间本源。”宗主开口,“是你父亲用命护下来的。当年皇朝要夺它,他拼死逃出,最后在断崖边被围杀。我赶到时,只来得及捡回一块碎片。”
风不休没说话。他盯着晶盘,手指微微发抖。
“你父亲不是普通人。”宗主继续说,“他是碎灵界最早觉醒空间之力的人。这本源,是他从高维裂缝中带回的遗物,能操控浮空大陆的根基。皇朝想用它控制所有大陆,所以他必须死。”
风不休低头,看见自己手里的骨杖残片。杖尖还套着那只臭袜子,黑乎乎的,沾满油渍。可就在这一刻,袜子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一丝极细微的共鸣。
晶盘也动了。一道光束射下,照在风不休身上。
他感觉脑子一震,眼前画面闪现——
村庄起火,浓烟滚滚。一个小男孩躲在草堆里,瑟瑟发抖。外面传来喊杀声。一个男人抱着一根骨杖冲出来,背上全是血。他把小男孩推进地窖,转身面对追兵。
“你们拿不走它!”男人怒吼。
黑甲士兵涌上来,手中锁链飞出,贯穿他的胸膛。男人倒下,晶盘脱手,被一名亲信抢走。最后一幕,是男人倒在血泊中,眼睛望着地窖方向。
画面消失。
风不休猛地喘气,额头冷汗直流。他抬手摸脸,发现脸颊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哭了。
宗主看着他,声音低沉:“你父亲死了,但他的意志还在。这本源,一直在等你回来。”
风不休慢慢站起身。他走到阵心,伸手触碰晶盘。
指尖刚碰到表面,一股热流冲进体内。无数记忆碎片再次涌现——父亲教他刻名字的老槐树、母亲留下的玉佩、系统第一次弹窗时的金色文字、赵大宝递来的烤鸡腿、铁横山修伞时掉落的碎片……
还有国师胸前那道裂痕,和护心镜里传出的机械声。
一切都有联系。
他收回手,呼吸变得平稳。眼睛里的血丝还在,但目光已经变了。
“这东西,”他问,“怎么用?”
宗主抬头:“只有血脉相连的人才能激活它。你是唯一能继承它的人。”
风不休点头。他把骨杖插在地上,脱下左靴,从鞋底抠出一小片金属片。那是他从天策府偷来的空间坐标板。他又从双缝空间取出护心镜碎片,放在晶盘旁边。
两样东西同时发光,频率一致。
“他们在找这个。”他说,“不止国师,还有更多人。他们知道它在我手上。”
宗主闭眼:“那就趁他们还没来,完成传承。”
风不休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晶盘。银光瞬间暴涨,照亮整个禁地。阵法全速运转,灵气如潮水般涌入他体内。
他的皮肤开始发烫,血管浮现银色纹路。肌肉撕裂又重组,骨骼发出脆响。双缝空间在他背后自动展开,形成两道对称裂隙,像一对透明翅膀。
剧痛袭来,他咬破嘴唇,没松手。
晶盘越发明亮,几乎刺眼。风不休的影子投在墙上,忽然扭曲了一下。那影子抬起手,做了个他从未做过的手势——掌心向外,三指弯曲,像是在启动某种封印。
宗主睁开眼,看见这一幕,瞳孔猛然收缩。
“等等……这不是单纯的传承……”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无力,“你父亲留给你的,不只是力量……还有任务……”
风不休没听见。他全部意识都被晶盘吞噬。脑海深处,一个声音响起——
“孩子,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要相信任何戴面具的人。不要让本源落入穿白衣的人手里。它真正的用途,不是控制大陆……而是……”
声音戛然而止。
风不休睁眼,眼中银光流转。他低头看着晶盘,低声说:“我知道了。”
他抬起右手,将晶盘按向胸口。
银光吞没一切。
禁地外,夜风卷过山巅,吹动旗角。一块碎石从崖边滚落,砸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