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呼吸还在继续。
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动。那支笔插在身前的地面上，笔尖残留的光屑又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碰了下。
苏然盯着平板，手指滑得飞快。刚才的数据流突然变了颜色，从绿色转成暗红，像血刚凝固时的样子。
“不对。”她低声说，“震荡波频率变了。”
大壮靠在岩壁上，嘴里嚼着最后一块机械章鱼腿，腮帮子一鼓一鼓。他咽下食物，抬头看了看林风：“老林，你是不是又吸多了？我感觉这地方气压低了。”
林风没回答。
他的识海里，画面又来了。
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象。是南宫雪站在一片废墟里，手里握着一把没出鞘的剑，身后有十二个穿黑袍的人倒在地上。可那场战斗还没发生，至少现在没人见过。
接着是苏然，站在一个全是镜子的房间里，对着空气说话：“他不是系统宿主，他是系统本身。”
林风眼皮跳了跳。
这些画面来得太顺，像是本来就该存在。
“再来一次。”他在心里说。
他故意拉长了呼吸，三倍于正常节奏，胸口几乎不动，只靠肺底微弱起伏完成换气。这是他在末世初期写小说时设计的“龟息法”，当时被读者喷成筛子，说太假。结果现在成了他唯一能骗过系统的办法。
果然，创世核心又震了。
这一次的波动不再是检测，而是压迫。像有人拿着锤子，一下一下砸在他脑门上。
苏然猛地抬头：“它在读你！”
大壮也站直了：“老子灵根都麻了，这股力道……是从核心深处来的，不是表面反应。”
林风咬牙，没停呼吸。
他知道不能再靠系统推演。上次是侥幸，这次要是再让“静默推演”介入，外来意识会顺着数据链反向爬进来。
所以他断了网。
不是屏蔽托管权限，是直接切断与系统的连接。就像把电源拔了，手机还能靠电池撑一会儿。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轻了很多。
本源之力不再对抗，反而顺着呼吸自然沉入奇点。融合率数字没变，但林风知道，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苏然。”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记下来，我现在看到的画面。”
“哪个？”
“南宫雪在废墟拔剑，你在一个镜屋说话，还有……我站在一座桥上，桥下是黑色的海，海里浮着无数眼睛。”
苏然手指一顿：“我没说过那句话。”
“我知道。”林风闭着眼，“所以这不是我的记忆。”
大壮挠头：“会不会是你之前写的剧情？你不是老说自己写的小说会具现化吗？”
林风没答。
他记得自己确实写过类似的场景——那是三百章前的草稿，后来删了，连备份都没留。可系统不会保存废弃内容，除非……有人偷偷恢复了它。
苏然调出震荡波形图，放大编码结构：“这信号模式……和我们在遗迹里抓到的观察者低频信号一致。只是加密层级更高，像是母体发出来的。”
“面试？”林风冷笑，“他们想看看我能承受多少外来信息植入。”
“不止。”苏然推了下眼镜，“他们在测试你的兼容性。就像装系统，先看硬件能不能跑起来。”
大壮听得一头雾水：“啥意思？他们想把你变成他们的U盘？”
“差不多。”林风睁开眼，目光落在远处悬浮的秩序之瞳上，“刚才那29%的融合率，根本不是突破，是他们放我进去的。”
空气安静了一瞬。
苏然手指在平板上划了几下，突然停住：“等等……震荡波的间隔时间有规律。每七秒一次，每次强度递增3.7%，已经持续了十一轮。”
“说明什么？”大壮问。
“说明这不是随机探测。”苏然声音压低，“这是校准程序。他们在调整参数，准备下一阶段接入。”
林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那丝微光还在游走，现在已经蔓延到手腕。
他没动，任由那光往上爬。
“让他们校准。”他说，“反正我现在‘死’着。”
“你真不怕？”苏然盯着他。
“怕也没用。”林风咧嘴一笑，“但我可以多塞点垃圾进去。”
他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个符。
不是攻击型，也不是防御型，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回环乱码符”，是他当年写爽文时专门用来糊弄编辑审查的玩意儿——表面看着正经，实际里面全是无意义嵌套代码。
符成瞬间，那道微光猛地一颤，像是被卡住了。
苏然的平板立刻报警。
“你干了什么？！”她瞪眼。
“就往系统里扔了个404页面。”林风耸肩，“顺便夹带私货，把‘天庭群殴？兔子必须死！’这段经典评论塞进协议层了。”
大壮噗地笑出声：“你这是拿创世核心当论坛灌水啊？”
“不然呢？”林风收回手，“他们想读我，我就让他们读个够。反正我脑子里九成五都是废话，剩下百分之五还是段子。”
苏然摇头，但嘴角有点翘。她快速调出监听模式，全频段开启，眼镜片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
“奇怪。”她忽然说，“压制力没减弱，但频率乱了半拍。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林风笑了：“看来兔子真的不能死。”
大壮拍拍背包：“要不我也贡献点？我这儿还有半包辣条，要不要打包发过去？”
“省着点。”林风瞥他一眼，“等他们正式入侵，你再把辣条渣撒进数据流，搞物理污染。”
三人短暂沉默。
平台四周的光纹仍在轻微震颤，秩序之瞳的扫描光束缓缓移动，像是在计数。
林风没再闭眼。
他知道刚才那一波“融合”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没来，但对方已经露出了马脚——他们不是要摧毁他，是要改造他。
所以他得抢先一步，在被完全读取前，把自己的“病毒”种进去。
苏然突然开口：“林风，如果你刚才看到的画面是真的……那南宫雪那场战斗，发生在什么时候？”
林风看了她一眼：“三天后。或者更早。”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见她鞋上沾的泥。”林风淡淡道，“那种土质，只有东区废墟下雨后才会出现。而天气预报说，今晚十点起有雷阵雨。”
大壮咂舌：“你连这都注意到了？”
“老六嘛。”林风把手里的笔轻轻横放在膝上，笔尖朝外，“不抠细节，怎么挖坟换资源？”
苏然没笑。她盯着平板，低声说：“那我那个镜屋……你说我在跟谁说话？”
林风沉默两秒：“不知道。但你能问出口，说明你也信了。”
空气再次静了下来。
远处，秩序之瞳的光束扫过三人，停留的时间比之前长了零点三秒。
林风没动。
他只是缓缓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