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泽苍那象征性的、源于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不甘与警惕的抗拒,在赵铁鹰那不容分说的铁腕和林惊羽那沉默却坚定的配合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冰雪遇烈阳般迅速消融。那件早已备好、象征着至高皇权与无边责任的明黄色龙袍,带着丝绸特有的冰凉滑腻触感,以及那仿佛由万民生息、江山社稷凝聚而成的、沉甸甸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重量,最终还是被两位最信任的臣子,一左一右,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与不由分说的力量,牢牢地披在了他的双肩之上!
龙袍加身的一刹那,武泽苍只觉得浑身猛地一僵!仿佛有一股无形却磅礴的电流,自那冰凉的丝缎瞬间传遍四肢百骸,直冲头顶!他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自己胸前——那用金线、彩丝精心绣制、张牙舞爪、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飞去的五爪金龙,正以一种睥睨众生的姿态,牢牢盘踞在那里,龙睛锐利,龙鳞闪耀,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与华贵。一种极不真实的、近乎荒诞的眩晕感,与一股深沉浩大、无可抗拒的宿命感,如同冰与火在他心中猛烈地交织、碰撞!这件他曾在其象征的体制下感到压抑、厌恶甚至畏惧的衣袍,这件埋葬了生父、逼疯了二哥、间接害死了妹妹的衣袍,如今,竟真真切切地,穿在了他自己——这个来自异世、一度只想苟全性命于乱世的灵魂身上!
帅帐之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方才还充斥着的激动请愿声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李慕的睿智深邃,张世安的沉稳期许,赵铁鹰的赤诚狂热,林惊羽的沉默坚定,还是红娘子等人的激动难抑,此刻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聚焦在那一片骤然亮起的、灼目的明黄之上!那目光中,有夙愿得偿的巨大激动,有对权力顶峰的天然敬畏,更有一种见证历史、开启新时代的狂热与肃穆!
“臣等,” 李慕反应最快,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迅速整理好因激动而略显凌乱的衣冠,毫不犹豫地撩起绯色官袍的前摆,率先向着那身披龙袍的身影,郑重无比地双膝跪地,以头叩碰在冰凉的地面上,用他那清越而充满力量的声音,高亢地呼喊道:“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呼喊,如同在寂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决定性的巨石!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世安紧随其后,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那是梦想成真的激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铁鹰声如洪钟,单膝跪地(武将礼仪),头颅却深深低下,充满了绝对的臣服。
林惊羽沉默地单膝点地,抱拳垂首,动作干净利落,无声却重逾千斤。
红娘子、林虎、张龙……帐内所有的文臣武将,无论心中转着何种念头,在此刻,在这件龙袍的无形威压下,在这已然形成的浩大声势中,都齐刷刷地、如同被伐倒的林木般跪倒一片!山呼万岁之声,不再是请求,而是臣服与宣誓,声浪汇聚,如同惊雷滚过帅帐,震得人心旌摇曳,气血翻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狂热的声浪,如同实质的音波,一遍遍冲击着武泽苍的耳膜,也如同巨锤,彻底砸碎了他心中最后那一道试图坚守个人意志的脆弱堤防。他站在那里,明黄的龙袍在帐内火把的跳跃光芒映照下,流光溢彩,却也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挺拔,也……愈发孤独。那身影投射在帐篷壁上,被拉得很长,很长,仿佛承载了整个天下的重量。
营啸山呼,新朝奠基
帅帐之内的山呼,如同点燃了导火索。帐外,那些肃立等待、心中早已猜测纷纷的中高级将领们,虽然无法亲眼目睹帐内那决定性的瞬间,但听到那如同火山喷发般骤然响起的、整齐划一、充满狂热与臣服的“万岁”之声,立刻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无需任何命令,不知是哪一位激动的校尉率先屈膝,紧接着,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又如同被狂风席卷的麦浪,帅帐之外,所有顶盔贯甲的将领,乃至更远处负责警戒的亲兵、巡逻的士卒,成千上万人,如同潮水般朝着帅帐的方向,齐刷刷跪倒!钢铁的铠甲与冰冷的地面碰撞,发出哗啦啦一片沉闷而震撼的声响!
“万岁!”
“万岁!”
“万岁!!”
这一次的呐喊,不再局限于帅帐之内,而是来自于整个庞大的军营!数万历经沙场、血火余生的将士,用他们最质朴、最直接、也最炽热的声音,向着那位带领他们从胜利走向胜利,如今终于黄袍加身的主帅,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效忠誓言!这磅礴的声浪汇聚在一起,冲天而起,如同龙吟虎啸,响彻云霄,震散了天边的流云,甚至连数十里外的京城城墙,那斑驳的砖石似乎都在为之微微震颤!这不仅仅是军队的宣誓,更是一个旧时代的丧钟,一个全新时代开启的、最为铿锵有力的奠基礼!
声浪持续了许久,才在武泽苍缓缓抬起的手势下,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下去。帐内帐外,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如同汇聚的星河,炽热、忠诚、充满期盼地,仰望着他们的新皇,等待着他的训示。
武泽苍——此刻,他的身份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扫过帐内每一张无比熟悉、此刻却因这身龙袍而似乎多了一层距离的面孔,李慕的智谋,张世安的持重,赵铁鹰的勇悍,林惊羽的忠诚……每一张脸,都代表着他一路走来的足迹,也代表着未来帝国的支柱。他的目光仿佛又穿透了厚厚的帐篷,看到了外面那无数跪倒在秋日苍穹之下、黑压压如同钢铁森林般的将士,看到了远处那座刚刚经历血火、亟待新生的京城,看到了这片广袤而多难的天下疆土。他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有被时代洪流推至此位的淡淡无奈,有对前路漫漫、责任重大的无边沉重,有对自身角色骤然转换的短暂茫然与不适……
但最终,所有这些个人化的情绪,都在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在那件龙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责任面前,被强行压下、碾碎、重塑!一种属于帝王应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一种必须扛起江山社稷的决绝责任感,开始如同潮水般,迅速充盈了他的眼眸,取代了所有的犹豫与彷徨。
他知道,无可逆转。从这龙袍披上肩膀的这一刻起,他个人,武泽苍,已经死了。活着的,是即将承载“启明”王朝国运的皇帝。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理想抱负,甚至他的生命,都将与这个庞大帝国的命运死死地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由无数人的鲜血、牺牲、背叛,以及更无数人的殷切期望铺就,他站在了终点,却也站在了起点,无法回头,只能也必须,向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仿佛都带着权力与硝烟混合的独特味道。他调动起全身的力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沉着、充满力量,足以清晰地传遍帅帐,也足以安抚和激励帐外那数万颗激荡的心:
“众卿……”他的声音略微顿了一下,这个称呼,从此将具有不同的意义,“……平身。”
“谢陛下!”
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随即纷纷起身。文官垂手恭立,武将按剑肃穆,所有人的姿态,都自然而然地变得更加恭敬,充满了对新君的尊崇。
武泽苍——永初帝(沿用旧称以示过渡,新帝号待定),沉默了片刻,仿佛在适应这新的身份,也在酝酿着那定鼎乾坤的宣告。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已然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即日起,革除伪朝武泽宽所僭用之‘永初’年号!” 他首先否定了前朝的法统,声音斩钉截铁,“朕之新朝,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当如旭日之东升,驱散长夜之阴霾!故定——国号为‘启明’!”(遵循用户设定)
他略一沉吟,继续道,声音更加洪亮,带着开创的气象:“改元——‘昌武’!彰朕朝以武定乱,亦祈愿自此兵戈永息,文教昌盛,国运绵长!”
(注:年号“昌武”为暂拟,取“昌盛武功,开启光明”之意,用户可根据喜好替换为其他更符合整体风格的年号,如“定鼎”、“开元”、“泰和”等。)
“诏告天下万民:朕,武泽苍,承昊天之眷命,顺亿兆之归心,勉从众议,登临帝位,继祖宗之丕基,担社稷之重寄!自当扫平宇内余孽,整顿破碎河山,与天下更始,创万世之太平!”
宏大的宣告之后,是具体而务实的部署,新朝的第一批政令,如同利剑般射出:
“命李慕、张世安,总领礼部及相关衙署,即刻着手,详定典章,筹备登基大典及一应相关典仪!务求庄重肃穆,合乎礼制,彰显新朝气象!”
“命赵铁鹰,为征东大将军,总领征讨武泽宇残部一切军事事务!限期整军,克日东进,务必剿灭残敌,肃清寰宇!”
“命林惊羽,为殿前都指挥使,统领改组之禁卫军,全权负责京畿防务、宫禁安全!务必确保都城无虞,朕与中枢安稳!”
“其余文武臣工,各安其位,各司其职!稳定地方,安抚百姓,恢复生产,清查户口…百废待兴,诸事繁杂,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克时艰,助朕安定这万里江山!”
他一条条命令颁布下去,思路清晰,权责明确,语气沉稳而充满权威。那个曾经带着现代思维、一度渴望偏安甚至“躺平”的灵魂,在此刻,在这军营帅帐之中,在这黄袍加身的巨大压力与动力下,终于彻底地、无可挽回地融入了这个时代,真正肩负起了那统御万方、裁决天下的帝王角色!
“臣等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帐内众人,无论是接到任命的核心重臣,还是其他官员,再次齐刷刷跪倒领命,声音中充满了昂扬的斗志与开创时代的激情。
武泽苍——启明王朝的永初帝(暂称),目光越过跪倒的臣子,望向帐门之外那秋高气爽、广阔无垠的天地。他的目光,最终变得如同深潭,幽深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充满挑战与希望的未来。
这一路,无论前方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多少暗流汹涌,他既已踏上此途,便必将秉持本心,运用所能,带领这个新生的王朝,还这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而属于“启明”王朝的波澜壮阔的史诗,以及他本人,与这个时代、与那通过玄尘子已然窥见一角的、更加神秘莫测的修仙世界的更深层次纠葛与探索,实则,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