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万灵道心蒙尘、洪荒生机欲熄的至暗时刻——
那通天紫芒深处,那与洪荒本源最核心融合的殷星意志,并未被“道衰”侵蚀。混元无极大罗的道心,早已圆满无暇,超脱万般虚妄与迷茫,自有其坚定不移的“核”。这“道衰之劫”能影响依附于洪荒天地的众生,却无法撼动作为天地核心、并已确立自身“核心大道”的殷星。
他“感受”到了众生道心的迅速黯淡,感知到了整个洪荒天地那令人心悸的“沉寂化”趋势。
于是,在那片笼罩天地的灰色雾霭与万灵沉寂之中,殷星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不再恢弘浩大,反而如同寂静深夜里,一盏孤灯下,师长的低声提醒,清晰、平稳、带着穿透一切迷雾的坚定力量,直接回响在每一个洪荒生灵蒙尘的道心最深处:
“静。”
“勿观外相,勿感身衰,勿疑前路。”
“内视尔心。”
“所见为何物所蒙?所惑因何事而起?”
“尔当初,为何持剑?为何炼丹?为何观星?为何求索?”
“是为长生久世?是为逍遥天地?是为庇护族群?是为明了这寰宇至理?”
“此念,此志,此‘初心’,可还在否?”
声音如同清冽泉水,流过干涸皲裂的心田。
那位大罗金仙元神中的疲惫与索然微微一顿。他下意识地,顺着那声音的引导,不再去关注艰涩的法力、模糊的道途,而是向内看去,看向自己最初踏上修行路时,仰望星空、立志要弄清星辰轨迹奥秘时的那份纯粹好奇与炽热……那份“初心”,如同一颗被尘埃覆盖的明珠,此刻被声音拭去些许尘埃,透出微弱却顽强的光芒。
那位地仙心中的陌生与排斥感,也在声音中缓和。他想起自己还是一介凡人时,偶然得见仙人御剑、心生无限向往,那份最初对“超凡”、对“力量”的渴望与憧憬……这渴望,并未消失,只是被“道衰”的灰雾暂时掩盖。
无数沉沦在道衰困境中的生灵,都在这声音的引导下,开始笨拙地、挣扎着进行这场至关重要的“内视”与“问心”。
殷星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灯塔的光芒,穿透越来越浓的灰雾:
“道衰之力,源于混沌,侵尔道基,蔽尔灵台。”
“然,洪荒之道,非混沌之道。”
“朕立‘核心大道’,其基在‘存续’,在‘自强’,在‘守护’。”
“尔等之道心,乃此核心大道之基石,亦是此大道庇护之生灵。”
“今,外道侵蚀,欲使尔等自熄心火,自断前程。”
“朕问尔等——”
“可愿,就此沉沦,万古道途成空?”
“可愿,辜负己身,辜负族群,辜负这新天新地?”
“可愿,让混沌意志,轻易抹去洪荒亿万年挣扎求存、方得今日升华之痕迹?!”
声音一句比一句沉,一句比一句重,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生灵濒临沉寂的道心之上!
不愿!
不愿!
不愿!!!
三个“不愿”,如同三颗火星,投入了近乎熄灭的众生意志洪流之中!
那大罗金仙元神深处的“初心”明珠,光芒骤然一亮!一股不甘、一股愤怒、一股对自身道路的重新确认与坚守,冲破疲惫与索然,化作一道微弱的、却极其坚韧的个人意志之光,重新投入那暗淡的众生洪流!
那地仙心中被掩盖的渴望,也轰然爆发!对力量的向往,对超脱的追求,以及对脚下这片新生天地、对带领他们走到今日的陛下的感念与信赖,混合成一股清晰的个人信念,驱散灰雾,化作光点汇入洪流!
一个,十个,百个,千万个,亿万个!
无数个原本黯淡、涣散的个人意念光点,在被殷星声音唤醒、重新点燃“初心”与“不甘”之后,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坚定、更加凝练的意志光辉!它们不再仅仅是同步参与晋升的“燃料”,更是以自身鲜明的“道心印记”,主动地、有意识地,汇聚到殷星的意志周围,汇聚到那“存续、自强、守护”的核心大道旗帜之下!
暗淡的意志洪流,不仅瞬间恢复了“亮度”,其“质”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不再是松散同步的集合,而是亿万个经过“道衰”考验、剔除了杂质、明确了自身道路与归属的坚韧道心,所凝结成的、具有共同信念与方向的——洪荒众生不屈战意!
这股全新的、凝练如金刚石般的众生战意,在殷星那如同定海神针般清晰坚定的混元道心引导下,主动迎向了那无处不在、侵蚀一切的“道衰”灰雾!
这不是能量对撞,而是意志与规则的正面抗衡!是“求存、求强、求明”的洪荒众生道心,对抗混沌“令万灵沉寂、令万道平庸”的本源侵蚀意志!
灰雾试图继续渗透、蒙尘,却遇到了一层由亿万个燃烧的、不肯屈服的道心意志共同构筑的、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心之屏障”!屏障之上,流淌着殷星核心大道的法则辉光,更闪耀着每一个生灵独有的、被淬炼过的道心光芒。
道衰之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顽强抵抗。它无法再轻易侵蚀,反而在这片炽热而坚定的“心域”面前,开始被排斥、被消磨!
殷星身合洪荒本源,以其混元道心为灯塔,以新生核心大道为旗帜,引导并统御着这股蜕变升华后的众生意志,在这场无形却凶险万分的“道争”中,步步为营,稳守道基,并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将“道衰”的灰雾,从洪荒天地间,从众生道心中,一点点驱逐出去!
这场对抗没有硝烟,没有巨响,却关乎根本,凶险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笼罩洪荒的灰色雾霭,变得越来越淡,最终如同晨雾遇见朝阳,彻底消散无踪。
洪荒天地重现清明。
灵气恢复流动,万物恢复生长,星辰重绽光芒。
更重要的是,所有洪荒生灵,都感觉自己的道心如同被最纯净的灵泉洗涤过,剔除了往日的浮躁、疑虑、杂质,变得前所未有的澄澈、坚定、通透!对自身所修之道的理解与信念,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法力运转更加圆融自如,悟性仿佛被打开了一层无形枷锁。
道衰之劫,渡过了!
而且,收获巨大——洪荒众生的道心,经历了混沌本源最直接的侵蚀考验并战而胜之,完成了本质上的淬炼与升华,变得更加纯粹、坚韧,与殷星确立的核心大道联系得也更加紧密牢不可破。
然而,就在劫波散去、众生心头刚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道心升华的喜悦之时——
整个混沌虚空,忽然陷入了绝对的、死寂的、令人灵魂冻结的——
静止。
不是声音消失,而是连“声音需要传播”这个概念,似乎都被剥夺了。
不是光线暗淡,而是“光”本身,仿佛停止了波动。
洪荒世界内部,灵气不再流动,浪花凝固在翻卷的刹那,飞鸟定格的影子印在不再波动的空气中,所有生灵维持着上一刻的动作与表情,连思维都仿佛被冰封。
时间?空间?能量?法则?
一切运动、一切变化、一切“存在”的“进行时”状态,都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唯有殷星那与本源融合的意志,以及少数几位混元圣人最核心的真灵,还能在这种诡异的“绝对静止”中,保持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被冻结的“感知”。
他们“感知”到,在混沌的至深处,在那连概念都趋于虚无的“原点”,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
或者说,混沌本身,对洪荒这个一再抵抗其排斥、并成功渡过多重劫难、展现出惊人韧性、独特性与潜力的“异数”,终于失去了“压制”与“考验”的耐心。
它准备动用,那最终极的、代表混沌最本源归宿的权能——
归墟。
将这诞生于混沌、却试图超脱混沌轨迹的“异数”,连同其一切存在痕迹、过去未来、因果命运,彻底“回收”、“重置”,归于那最初的、无有任何分别的——“墟”。
绝对的静止,是最终劫难降临前,最后的仁慈,也是最后的……读秒。